泷楚泽像是陷入了悠长缠绵的回忆,总是冷若冰霜的脸变得柔和起来。他紧紧攥着寒江雪苍白的手,像是攥住了一切。
“过了那么多年了……现在的西妁白家又是什么样子?我没回去看过,自从改名换姓之后,我就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这也表明了,我们早就回不去了呢?江雪。”
“……楚泽……”寒江雪喃喃,悲戚地闭上眼睛。
“你还记得吗?”他神色温柔静谧,“我家后院,靠墙的位置种了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小时候我最喜欢爬到树上去,所有人看见之后都要大喊大叫,生怕我就摔下来了。母亲也经常教训我,就不许我爬那么高。可是只有梵云不一样,只有你从来不会让我下来;你只是静静站在树下,仰着头看着我越爬越高。”
说到小时候的趣事,他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
“……记得。”
寒江雪也恍惚之中看到幼年的情景,看到那个爬的老高的孩子在树上炫耀似的松开双手,冲着自己挥手,喊自己的名字。
“我问你,是不是怕那么高,晚上就可以摘到星星了?”
泷楚泽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汗湿的头发:“嗯,我说大概是摘不了的,因为还有那么高。”
他弯下腰来,轻轻靠在寒江雪身上。
“……小时候你总叫我等等你,说我爬得太高,你跟不上了;可是现在……你的心去了连我都看不见的地方。”
寒江雪听到他压抑的抽泣声,他把头埋在被子上,哽咽着问:“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寒江雪并不回答,只是眼角浸着泪水。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魔教圣君……我只想做西妁白家的小少爷,那么小……那么小……却可以天天拉着你的走……走啊、走啊,走到我都看不见的未来里去。”
泷楚泽背对着她,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越来越压抑不住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到她的耳朵里。
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尾淌入密集的鬓角:“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泷楚泽一颤,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消片刻,寒江雪就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声,紧紧地压在松软的棉被之中,压进她的心里。
终究是命。
泷楚泽哭了很久,寒江雪也一言不发,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细软的头发。
女婴咿咿呀呀地小声叫唤,双手双脚不住地挥舞踢蹬,眉开眼笑地看着母亲这边。
她那双紫色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再刺痛着寒江雪的心。
过了很久,泷楚泽终于不哭了;他抬起头来,虽然眼圈通红,但此刻他又是那个冰冷强大的斩凤城城主,而不是寒江雪记忆中那个光着脚四仰八叉躺在屋顶上的白家少爷。
“……给孩子取了名字了吗?”
寒江雪点点头,侧过头去看着那颇有精神的孩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单名一个‘曦’字。”
“好,那她姓什么?”
寒江雪浑身一颤,到底还是开了口:“……凌。”
泷楚泽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看着凌曦。
寒江雪自语般喃喃:“凌曦,就叫凌曦。”
泷楚泽脸色煞白:“难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她……!”
寒江雪睁开眼睛,坚定地看着他:“是,你想的不差,这个孩子……是我和南天音——也就是凌如昼的孩子。”
“这不可能!”泷楚泽仿佛烈火灼身般跳了起来,“……你、你们都是女人……除非……除非……”
寒江雪只能回以苦笑:“除非是有双生并蒂莲?”
泷楚泽呆呆地看着她。
“是,我确实得到了第二朵双生并蒂莲,也确实……用我和凌如昼的血孕育了这个孩子。”
泷楚泽的表情混乱不已:“苗疆圣物……花开并蒂……这种东西居然真的……真的不只是传说……”
“双生并蒂莲是汝鄢家族的圣物,上一次我们去苗疆我就结识了汝鄢朱雀姑娘……后来第二次送佛血莲回去的时候,朱雀姑娘感激我送去治疗她女儿的药引,故而答应将第二朵并蒂莲赠我……双生并蒂莲百年只开两朵,第一朵……第一朵的产物,就是朱雀姑娘的女儿……是她和承国公凌十夜的亲生女儿。”
泷楚泽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看着凌曦。
寒江雪不觉得扯住一块被单,艰涩地说:“我……上次天音于金耀村中毒受伤,我一直照料她,所以趁机拿到了她的血……然后……我就……”
“……你就将你们的血融入莲心,孕育了一个孩子?”
寒江雪疲惫地点点头:“三日之后,胚胎成型,化入我的体内;只是我没料到并蒂莲之子如此霸道,消耗的精血如此之多……”
泷楚泽凄然地笑了一声:“那是当然,书上记载,双生并蒂莲之子极其霸道,一心只保全自己,不顾母体的死活,故而生命顽强,就算母体死亡,也会榨**母体最后一滴血……”
说到这里,泷楚泽看向襁褓里的凌曦,眼神一变,森冷杀意划过。
“早知道她会害你至此,我当日就不该手下留情!”
“……你若杀了她,才是真的害了我;并蒂莲只余一朵,我没有别的机会了。”
泷楚泽看着她空寂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那她……凌如昼知道吗?”
寒江雪摇头。
“你不打算让她知道?”
“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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