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一到了陈镇汉的家,就有“行动组”的组员迎着他了。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下,明台才了解到,实际上监视家属的特务也只有两个。日本人不是大意,是根本不认为真有人敢来救人质。退一步说,就算有人来救人质,监视的特务只要一个口哨就会招来警察,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仿佛也确实如此,只要特务一个口哨、一声枪响、一个电话,军警马上就会赶到!
可是,如果特务没能出声呢?就是说,假如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咔嚓”了呢?还会有及时赶到的军警吗?
明台和那名组员一起轻松地解决了两个特务,随后便有“梅聪行动组”的人把解救出来的家属拉去了邱建清待的仓库。明台和那名组员又赶赴另一地解救其他家属。
黎明前梅聪公寓的三声电话铃叫醒了夫妻二人,他们知道,苏州出事了!行动提前了!
梅聪,早在几天前就安排了一辆大车,他们商行打算把陈放在一个仓库里的东西运到苏州小仓库去,腾出这个大的放货物。
梅聪是日本留学,商行也是日本人的背景,所以,办起手续来十分顺利。
通行证拿了以后,梅聪就找了几个伙计,把仓库的东西装上了车,说是等苏州那边的仓库收拾出来,就搬过去。
孟淑媛起床煮了咖啡,二人慢慢喝完,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梅聪拿出通行证,临行前,对着站在身后送他的孟淑媛笑了笑,
“要相信他们。以明楼的智慧,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你所说!”
“再去睡会吧。一个无所事事的太太不会起得这么早!”
明楼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左肩窝处中弹,血顺着臂膀往下流,直至伤口凝结……
敌人已近在咫尺,枪膛里还剩了最后一颗子弹,那是明楼留给自己的。
可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举枪,这次,明楼扣动扳机的手犹豫了。因为,每一次举枪,他都会听到阿诚的声音:
“大哥,你不等我了?”
“大哥,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去的!活着回去见你和大姐、明台!”
“大哥,你若先走,就在那边等我。我一定去找你!”
阿诚!阿诚!阿诚!
明楼永远放不下他的小阿诚!
我走了,无论阿诚的任务如何,他都不会独活于世!
可是,我留下来就能活着等到他吗?
上次已是侥幸,哪有次次都侥幸的?
不过,假如结果都是一死,我为什么不留下来等等我的小阿诚呢?
等到他,是我们的幸!
等不到他,是我们的命!
明楼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梅聪和明台几乎同时到达仓库。为了避开众人,梅聪没有下车,和明台在车上谈了几分钟,了解了提前撤退的原因,以及明楼的安排。之后,梅聪把“通行证”交给明台,并嘱咐,过卡子时,家属千万要藏好。
几分钟后,梅聪目送大车消失在晨光中,想着明楼的安排,心里越发不安起来——或许明台还不能明白大哥的真正意思,但梅聪却已然明了:
明楼恐怕凶多吉少……
陈镇汉死了!遗体放在了“酒吧”的长桌上。如果说“搜船”是一条导火索,点燃了船员们的怒火,那么,毫无疑问,“船长之死”就是浇在火上的一桶热油,使火愈烧愈烈,迅速蔓延至“承志号”的各个角落……
所有的船员,在位置上的和准备休息的,全部涌到了船员休息舱那层,旁边的“酒吧”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陈镇汉被日本人枪杀了!
得到消息,江东烁和黄顺平首先赶到了“酒吧”。当他们看见闭眼躺在那里的陈镇汉和他胸口那一滩殷红的血迹,两位不禁泪流满面,特别是和陈镇汉有着师徒之谊的黄顺平更是痛心疾首!
江东烁、黄顺平、邱建清都没有家,对他们来说,徒弟、船员就是自己的孩子。而今天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他们情何以堪?
大副、二副不顾日本兵的阻扰,也过来了。他们知道船运送的是“毒气”,因此,他们比不知情的船员更加义愤填膺!
终于,令藤田最惧怕的事发生了——船员罢工了!
在海上罢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宣布“罢工”那刻起,船开始自由行走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遇到风,就跟着风走;遇到浪,就被浪推着走;遇到浅滩,就停下不走;遇到礁石,就撞个大窟窿,让海水进来,或者当即撞个粉身碎骨……
当然,驾驶舱还有一个大野熊二,他会驾船,可没人配合,他再精通,还能一个人把船开到目的地?
所以,先不说别的,藤田这次非常明确地命令:
不许开枪!
谁再敢枪杀船员,谁就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将处以极刑!
其实,要说枪杀陈镇汉是有意为之,也确实有失公允。
开枪的是一个学生兵,刚从本土运过来,上过一次战场,可没开过枪,因为害怕。结果下来不仅被上头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被同辈灌输了许多“经验”,诸如,“支那人很狡猾,你不杀死他,他就会杀死你”、“你一定要先开枪,不然就晚了”,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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