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个面具真的是人皮做的?”
“不止是人皮,还是新鲜的人皮。硬了或者腐烂的人皮都不行。”乐弘道人催促他,“战争刚结束,军队刚撤走,我们动作快点,找个新鲜的人皮去。”
云霁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些抵触,磨磨蹭蹭的不愿起来。
乐弘道人看出了他内心的犹豫,开导他说:“人死如灯灭。尸体曝露荒野,被野狗叼了也是叼了,被风吹干了也是干了,腐了也是腐了。”
云霁被乐弘道人推推搡搡地穿好了衣服,朝着经历了战争的,满目疮痍的村子走了过去。
——
陷落之地,烽烟狼藉,尸横遍野。
满村房屋皆尽被烧毁,成了废墟。有些被夷为平地,有些被烧得只剩了焦黑的支架,有些未全部被烧尽,还有余火点点。
尸体曝在路边,密密麻麻,一个叠着一个。
有些烧焦了,肉和骨头都烧成了黑漆漆,粘腻腻的一坨,冒着烟。
有些尸体断了头,少了胳膊,创面上血肉模糊,血液已经凝固成了成棕红色,和余烬混在一起。
云霁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受不了,看不下去了。
“弱肉强食,生灵涂炭,乱世便是如此。”乐弘道人感慨道:“治世之时,还有礼义廉耻这么一块遮羞布,将人那杀戮、残暴的本性掩盖起来。”
“乱世到来之后,人与人之间便是赤裸裸的相见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你得利,就是我得利。没有对错,唯有强者长存。”
云霁抓着乐弘道人的衣角,朝他靠了靠,“师父,我有些怕。”
乐弘道人将他抱了起来,“怕什么,不过就是死人而已。相比起来,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师徒二人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走着,隐约听到有什么声音。
“嘤嘤嘤,呜呜呜……”
像是哭声,又像是猫叫。
云霁听着头皮发麻,紧紧抱着乐弘道人的脖子。
又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了几具尸体之后,哭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是一个小孩子。
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跪在地上,徒手正在挖土。一边挖,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抹眼泪,一边对着躺在旁边的两具尸体喊着爹娘。
他细嫩的手指头由于不停挖着干砾的泥土,已经磨破了皮,满手都是血,但他依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不停地挖着。
那个坑已经挖了一尺来深了。
“人既已死,贫道便来为他们超度吧。”乐弘道人将云霁放下来,伸手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那个孩子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仿佛一只受惊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乐弘道人。
“你是谁?”他的脸上是泪痕和着泥土,还有血迹和焦黑的灰烬。身上有几处伤口,从划破了衣服里面裸露出来,还渗着血。
他经历了那场屠杀,是唯一的幸存者。九死一生。
“在下云游四方的闲散道人,可以念几句经文,帮你死去的双亲超度一下。”乐弘道人自我介绍,微微颔首。
“不需要。”那个孩子冷冷地说,“我不相信有来世,也不相信死后能转生,我只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他不像一只猫,而像一匹狼。
乐弘道人走到尸体旁边,拿拂尘扫了两下,“你以为超度是为死人超度的吗?错。”
“超度是为生人超度,为了让他们了却心中的怨恨,重新开始生活。不再执迷于过去,也不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超度,是为生人渡劫而已。”
那个孩子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乐弘道人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念些什么经,念的哪一门子的经,他不懂。
但他的眼神中的戒备之心,渐渐放了下来。
如果说那匹狼原本是眦着牙的,一副即将扑上来的样子的话,此刻,应该是渐渐收起了牙,毛也渐渐顺了的样子。
二人都看着孩子父母尸体的方向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有个人摸摸索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云霁无意中四处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如诈尸一般的摇摇晃晃地举起了刀,准备朝那个孩子砍下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还闭着眼睛念经的乐弘道人,突然睁开了眼,想也没想便将手中的拂尘倒着丢了出去。
拂尘的檀木柄重重地击在了那个如走尸一般的人的额头上。那人呜呼一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那个人……”云霁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乐弘道人。
“那个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乐弘道人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拂尘,擦了擦握柄,又甩了甩鬃尾。
“战争中有些士兵会杀红了眼,从而丧失人性,脑子里面只有杀戮而已。那些士兵已经不是人了,只能被称之为畜生。”
“你没事吧。”云霁靠近那个孩子。
只见那个孩子低着头,脏兮兮的面庞全部隐藏在了纷乱的长发里,肩膀耸动着,似乎是……
在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男孩子低声说,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在说给乐弘道人听。
“为什么!”他愤怒地抬起头,像一匹狼一样扑向了乐弘道人,抓着他的衣摆。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你要是早点出现的话……说不定……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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