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袖手旁观;你若要他活嘛……”他支颌想了想,道:“我还是袖手旁观。”
尹寒松哭笑不得,道:“王爷既然只袖手旁观,那李将军的死活,又有谁管得了?”凌琛笑吟吟起身,指着地图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我虽袖手旁观,但自然有人将李之荣的人头或者是整个儿的活人,送到我的手里来。端的看我的中军府驻防何处便了。你道打仗只是上阵厮杀么?”
尹寒松知道他军务政事机变万端,自己既不能明白也不能打听,便只能随着他的话意去思索,道:“王爷的意思是:李之荣兵败后的死活,全在王爷手中?”凌琛笑道:“不错。”他还在打量那张地图,慢吞吞道:“李之荣用兵实是处处败笔,若是在太原当条地头蛇,只怕还有几分活路。但是现在居然占了华丰仓,还要到云阳去捋虎须,只怕要将身家性命一古脑儿送在……嗯,当是送在渭水北原之上。”
他连战场位置都说的如此笃定,自是胸有成竹,尹寒松又是惊奇又是佩服,正思量间,凌琛又道:“咱们话说在头里,你便是将我方才的战事分析讲给李之荣的信使知晓,也没什么用处——我已经遂他们的愿,出兵漕运粮道,威胁洛阳了。至于出兵的后果如何,可与我毫无干系。李之荣一部瞧不清战局,自投死地,世上可没一个人救得了他们。
”
尹寒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低声道:“我哥哥是李之荣军中幕僚,我却不是。我既许了效忠王爷,王爷与我所说的一字一句,我都不会泄露出去。”凌琛一笑,问道:“那么李之荣的死活呢,你也不理会了?”尹寒松叹了口气,道:“王爷有心成全我哥哥情缘,我岂能不知?可是……”他早就下定决心,无论什么事也不欺瞒凌琛,便将尹霜柏早间所说,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道:“李之荣若死,怜卿不肯独生;怜卿若去了,那我哥哥……”
凌琛翻个白眼,道:“一根绳上穿一串儿,你们当晒干鱼么?”尹寒松一呆,却见凌琛在烛光中笑意轻清,呼吸便是一窒。虽不愿自已哥哥被这般嘲笑,但却想多瞧这笑容一刻是一刻,竟没有出声辩解。
凌琛见他不吭声,也知道这般境地大是为难,收起了玩笑口吻,道:“罢了,情非得已,那也是没有办法。那么你哥哥是不要李之荣死啦?”尹寒松默默点头,低声道:“他只要她欢喜……她能平安喜乐一世,他便心安一世。”
凌琛想想那夜“汉元帝”万般情爱珍重“王昭君”的样子,忽然触动心事,淡淡道:“把她献了给别的男人,也算是让她欢喜?”尹寒松语塞,凌琛却自抬起了头,盯着墙上那副都内道地图,目光从蜀中勾画,下长江,过三峡,至江陵,心中痴痴想道:“你将我留给了天下人,你的心思,可是为了让我欢喜么?”想着,再无暇理会身侧的尹寒松,站起身来,自已信步走出了书房。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凌琛站在书房廊下,嗅着秋日里最后几缕草木清气,仰望漫天星斗,一眼便瞧见了北天中宫紫微垣所在,瞧着太白星在夜空中闪着冷荧荧光芒,微微叹了口气,心道:“我起兵本是为报父母之仇,但如今河东道之势已尽在我掌握之中。如果这般下去,我不免也要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世上最冷最寂寞的地方去。”
他脚伤虽然不重,但是现下精神恍惚,便有些脚步不稳。忽地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自己站稳,已被身后一人扶住了手臂,又一人将一件素锦披绵的披风罩在了他的肩头,低声道:“爷,这里风大……”
凌琛收回目光,正看见尹寒松已经扶住了自己,娄永文正小心地为自己系披风带子。系带一向要用双手,娄永文残了右臂,本作不好,但是他苦练之下,竟也不逊双手健全的同伴。他细致入微地为凌琛系好披风,又小心窥着凌琛脸色,劝道:“爷,夜深了,你晚上的药还没用呢……”
往日喝药,凌琛大半要跟随从们歪缠混赖,把那些苦得他七窍生烟的药汤糊弄得少喝一滴是一滴。但是现下他胸中尽是家国天下,情爱痴缠等诸般人生中最复杂最难解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平日里的小小胡闹?看着黎儿悄悄地将盛着药碗的托盘端到自己面前,又看着廊前阶下,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卫士们,俱在眼睁睁地望着自己。虽如钉子般站立守卫,目光中却满是自己瞧惯了的敬爱关怀之情。
他正发愣间,忽觉右腕间微微有热流轻拂,慢慢转入周天。他并不转头,便知是尹寒松在悄悄为自己舒缓经脉,驱除体内风寒。但因沙洲上曾对自己不恭,如今便不敢深触自己穴道肌肤,手指似拂未拂,每驱一分内力入自己体中,他便要消耗十分的精力。
他被众人围随拥护其中,身上温暖,中心摇摇,一时心中迷惑,又举头去瞧那紫微垣座。又忆起那日独孤敬烈抱自己临窗而眺北平城的难言心境,那时独孤敬烈说他“舍不下”而不肯带他远走高飞。他虽知他说的有理,但自与情人生生分离之后,却无一时不在痛苦思恋,有时便自恼恨自己的“舍不下”。但如今见着斯情斯景,又想起自己水淹淮北,而便挂念起赈灾治河诸事;现下算计河东道,亦早已开始盘算河东百姓过冬诸事;方才又多事管了尹霜柏的一番情障;连远在金陵的明安郡主,自己也在暗暗为她悬心……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道:“烈哥哥,我总说你是个操心命。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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