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小饕手上的右掌不知几时被他反握住,手指卡进指缝,十指似松实紧地扣着。
陆潜曲起食指,指节在他指腹轻蹭。小饕顿时红了脸,松了力道就想扭手撤开。
陆潜低笑,用力扣他回来。
小饕挣了两挣,见他不肯松手,便又老实下来,手指也一一落回原处。
时间还早,屋里蜡烛已经燃尽,天光却未及大亮,半明半昧地透进门窗,轻纱一样。小饕说不了话,陆潜也不出声,只是互相握着手,安静躺着。
等到屋外渐渐响起人声,想起该有人过来探看,小饕才起身坐起。
这几日中镇山上动静颇大,小饕又不肯离开陆潜床前,葛盛手下无人可用,索性就让小饕在此处照料。
小饕对山里道士的事务也不在意,只是每天花豹过来时,听他说些沈雁回拿人的事,还有沈雁回命人在山里找狐狸尸骨的事来打发时间。
小饕理好了自己衣衫,出门烧水给陆潜擦脸,不久便听到有人进了求苦园。
山里道士们起得早,却要先在山顶做早课,还要洒扫吃饭,这个时候不会到药园来;现在就跑来探望的,只能是花豹和张芝。
小饕端着水盆回屋,一进门,果然看见花豹张芝站在房里。
张芝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也不爱说话,只是从小饕那里拿去了曲笛,走到哪儿都带着。见小饕进来,张芝勉强笑笑,便又低头去摸那笛子。
花豹几步上前,从小饕手里接过水盆放在床边矮凳上,嘴里还不住念叨:“这些事等我来做就好,你要是又把屋子烧了,那老道士非寻你麻烦不可……”
“小花!”小饕哑声叫他,不让他说。
陆潜却已经听到:“什么把屋子烧了?”
花豹看了眼小饕,道:“没什么。”
小饕脸上烧红,埋头淘了帕子擦在陆潜脸上。
花豹带了吃食过来,陆潜不觉得饿,却还是被小饕盯着喝下半碗粥去。
用完饭,陆潜倚在床头询问花豹山中近况。花豹是外人,又是妖怪身份,听到看到的都是些粗浅情况,加上那些被沈雁回扳倒的人他也不认识,东一句西一句的,若不是陆潜对山中人物还算熟悉,真要猜不出他口里说的都是谁。
周凛一事,牵扯其中的人不少,沈雁回这番整治之后,山中已是再无人能撼动他掌门位置,其他门派也要对他刮目相看。
再想起昨夜九垣关于沈雁回的那些话,陆潜心中不免唏嘘。
当年沈雁回执意要争掌门之位,与几个师兄弟明争暗斗,陆潜却是看不得他们为了那个位置撕破脸面,更不想夹在中间,被人拿那“同门情谊”逼迫,便向师父禀明,自己躲进了丹房。
初进丹房时,沈雁回还来探望过他。只是那时候陆潜已经见识过他对付其他师兄弟的手段,看到他来,也只当他是心存算计,并未给沈雁回什么好脸色。往后两人更是渐行渐远,旧日的情分都散尽了一般。
陆潜一直以为自己的沈师弟是被权势迷了眼,直到听过九垣那一席话,才知道竟是他先错看了沈雁回的本心。
九垣说的不错,他自觉对沈雁回照顾有加,却是从未问明沈雁回真正想要的。
沈雁回求的,不是权势,只是不再被人看轻。
如此而已。
陆潜明白得太晚,那经年积累下的误会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杀干净的。
沈雁回踏进寮房时,陆潜突然忆起他刚上山时的模样:瘦小单薄,脊背挺得笔直,就算被欺负狠了,也从不在人前哭。
当真是恍若隔世。
陆潜看着他走近,在床边站定,唤了一声“陆师兄”。
陆潜回道:“沈师弟。”
那人愣了一愣,接着便露出笑来。他眉眼舒展,一笑就像破了冰的春水,连说话也比往日轻快:“师兄肯认我了?”
陆潜应声。
他心里还觉得愧疚,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看着沈雁回。
他这么看着,沈雁回还没觉出异样,站在床边小饕却是先抿起唇来。
花豹看不过眼,猛然发力在小饕身后一推。小饕惊呼一声,跌在床上。
陆潜伸手扶住小饕,一边皱眉看向花豹。花豹哼了一声,满脸不痛快地扭开头去。陆潜猜不出花豹意图,便也不再去想,只是扶小饕站好。
小饕知道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被花豹看穿,抓着陆潜的手爬站起来时,连耳朵都已透红。
看到小饕这副羞恼模样,陆潜才是反应过来。他有些好笑,又莫名觉得窃喜,一时逗弄心起,在小饕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小饕脸上更红,急忙甩开他的手退到一边。
他二人这番动作,旁人并未发现。沈雁回有正事要说,等小饕退开,便开口问道:“这几天山中发生的事,师兄该都知道了吧?”
陆潜点了点头:“我听说你命人去找九垣的尸骨——可曾找到?”
“都找到了。”沈雁回不愿细说。
他不说,陆潜也能想见:九垣是被虐杀,尸首恐怕凄惨得厉害。
先前花豹提起找寻狐狸尸骨的事,陆潜心中就隐约有个揣测,现在沈雁回来了,他自然要问:“你找九垣尸骨,是要助他重入轮回?”
沈雁回并不直接回答,把九垣当日遭难原委先做了交代:“他当初来中镇山渡劫,被周凛与他那两个徒弟跟在后面,又被人泄露了所选山谷。周凛预先在谷中布阵暗算,趁他被惊雷劈伤,施法遮住他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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