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像潮水一样涌进来,而这个时候他却像被两团棉花堵住了耳朵,只听得到自己夸张得似是擂鼓的心跳声。
张纪诺发现两周过去,他居然已经有点想不起易未名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人悠然自得的笑容,跟拥抱的力度。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易未名在数人簇拥下,一脸厌恶地推开了半掩的厅门,然后坐在张纪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当然,早就有仆人替这位把父亲当做仇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少爷拉开了椅子。
「……易先生。」两周了,两周过去,张纪诺终于有松了口气的畅快感。这时他才有实感,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为这位作风神秘的家主担心。
「嗯。想我吗。」风尘仆仆的易未名累极瘫倒在椅背上,头朝张纪诺的方向微偏,扯开的嘴角弧度浅得一点皱褶都没有出现,但确实是带着安心与愉悦的。
张纪诺担心地偷瞄了被无视的老人一眼,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还没有酝酿出来,就已经先开始心惊胆跳。
当着父亲的面跟男宠眉来眼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我们回去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张纪诺又不着痕迹地望了老者一眼。老者依旧是看不出表情的样子,只是之前稍微有些刻意和蔼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了。
张纪诺第一次有了抢走人家儿子的错觉。
「好,回去再说。我也不喜欢这里。」易未名漫不经心用右手撑起了身体,体力似乎已经透支。他站起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突然就停止了动作,连带着使唤张纪诺的声音都虚弱了不少。
「过来扶我一把。」易未名扬了扬手,张纪诺听话地靠过来,他就伸手搂住张纪诺的肩膀,接着把身体重心转移到张纪诺身上。
他扶着易未名从旧宅回到主宅,易笼闻讯赶来,只对易未名鞠了躬,就匆匆跑回主宅。
张纪诺搞不懂这两主仆的神秘行径,却在感觉到沁到胸前的湿热时顿住了脚步,然后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他才把易未名轻轻放到床上,一直站在房间一角待命的医生就大步走过来,拿着剪刀剪开了那身贴身的暗色西服。
张纪诺记得易未名没有红色的衬衣,然而温热的液体却染红了肩头的一整片。
他低头,自己穿的浅蓝色衬衣早就变了紫色,初夏时分贴在身上,居然带着点凉意。
只是看着,都让张纪诺痛得牙关发紧。
好不容易熬到重新上药包扎完毕,医生跟仆人都悄然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张纪诺一人,没有人招呼他离去。
张纪诺看着易未名的倦容,多少有些慌乱。把他留下来是要他代为照顾家主大人吗?但他一没学过护理学,二算不上细心体贴的人,要是半夜出了什么状况是不是得再找医生?
一时间也找不到有什么能做的事,只能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在闭目养神的易未名隔壁。
床褥稍稍凹陷,如此轻柔的动作却惊醒了易未名。
「我想睡一下。」易未名缓缓睁开双眼,棕色的眼半睁着与张纪诺对视。「可是我身上好脏。」
「我现在马上去。」张纪诺在电光火石间就懂得了易未名的暗示,他怎么可能不明了几个月来睡在他隔壁的男人洁癖有多严重。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居然会以这么委婉的语气……他还以为会直接收到他下达的命令。
然而他的屁股还没完全离开床褥,微凉的手掌却按住了他撑在床上的手。
「不先亲我一下吗?这两个洞还挺痛的。」易未名皱起眉头微抬下巴,惨白的脸色衬着苍白的唇,让曲着身半蹲的人彻底失了分寸。
以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张纪诺想。如果这种无所适从的心情叫做关心则乱的话,那就让他继续乱下去吧。
张纪诺以最缓慢的速度爬上床,一手撑在易未名身侧,另一手扶着易未名的脸,颤抖送上嘴唇。
久违的触感冰冷中带了点铁锈味,只有内里舌头还有着同样的柔软和温度。
被动地承受、或是说享受着张纪诺轻柔亲吻的人,热量与活力似乎都被流失的血液夺走,懒洋洋地半躺着,像块被撕扯过的烂布。
「会很痛吗?」张纪诺的唇贴着易未名的嘴角,轻声问道。似乎再大声一些,就会惊扰到他一样。
「不会,你可以继续。」易未名似笑非笑地吮了一下张纪诺的嘴唇,没有受伤的手抬起来,轻轻摩挲他的后颈。
「您还是继续使唤我吧。」以易家家主现在这种状态,完全不可能构成威胁啊。张纪诺才不会怕被困在浅滩的水蛇。
张纪诺把易未名的手从自己身上取下来,到拿了浴巾沾水,给易未名全身擦了一遍,期间当然少不了被昏昏欲睡的人口头骚扰。
等他第三次洗去毛巾上沾上的血迹,回到房间的时候,易未名已经偏着头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张纪诺把半生赤裸的易未名塞进被子里,然后换下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调好闹钟,回到他第一次到易家来的时候睡的房间。
稍晚一些的时候,张纪诺被闹钟惊醒,带着冰袋跟湿毛巾去到易未名的房间。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易笼正站在床头,替易未名盖好被子。
张纪诺拿着快把他的手冻僵的冰袋,进退不是。他一眼就看到易笼颈侧上那个明晃晃的吻痕,还是鲜红的色泽,上面有着残留的齿印,似乎连撕咬的力度用上。
他忍不住低头望了一眼病得手脚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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