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
“这么远!”邓金笑一句:“沈先生的房子吧!”
邓月明不讲话了。
这年九月中已经有了点秋意,天气阴,吹来的风竟然凉。邓月明略微瑟缩了一下,要把车窗摇上。邓金很快的握住了他的手:“冷了哦?”
邓月明惊了一下,把手抽了回去,又自觉太不大方,很有“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的嫌疑,所以对邓金抱歉的笑笑。邓金看他一眼,说:“果然是眼睛肿了,幸好没有再去百花苑。”
“唉,我就知道肿。”他自嘲着:“一哭就肿,简直不敢哭。不上台的日子才能哭,天天算着。”
“哈哈哈!头次晓得!哭都要有个计划。”邓金大笑,笑完顿了一顿:“自己讨生活,可怜的。不敢哭不敢笑的。”
邓月明望着他,很动容,很凄凉,末了垂回了眼,是欲说还休。
邓金也是深沉的模样:“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们到恒仁路口,邓月明就叫他停下车。汽车碾着梧桐落叶缓缓慢下来,车尾留了一路的碎屑。邓月明开车下来,踩上去也是咔嚓一声。
“一年三季的掉叶子,要到冬天掉光才算好。”邓金抱怨一句:“你不请我去吃杯茶?”
“沈先生一定不喜欢我往家里带朋友。”
“你又不告诉他!”邓金嗤笑。
“肯定是要晓得的,楼下有门房,上电梯也要人家来开。”他是很正经的讲着,像是没有听出这是玩笑话。
“你真是……太忠厚!”邓金大笑着,一只手指头指点着他,当作非常西洋式的,开放的玩笑。邓月明也随着他笑,指一方高公寓给他看:”我住那边五楼,等先生回来以后我和他讲,请你来吃茶。”
“好好!”邓金笑着应和,无限期待的模样,车开远了笑骂:“家养的小东西,什么都得问遍主子!”一只猫,一条狗,都要比邓月明来的有脾气。
然而他嘲笑归嘲笑,还是通过一场聚餐,把自己归并到了邓月明的世界里。
他自诩和邓月明有了交情,天天带着一个后生人去百花苑听戏,连带着还要买一束花,送到后台去。送花的小宁跑进后台,绕过一干角儿的位置,把花摆在邓月明这个配旦的座上。后台的人见到笑起来,邓月明也跟着笑,问小宁:“不会是送错了吧。”他心里头是庆幸的,因为庆哥这两天不在。
“没有没有,一位邓先生送给另一位邓先生!”小宁伶牙俐齿,等着邓月明派小费。邓月明给他一元,他立刻就跑了。
“头次见人送花,送康乃馨的!”有人笑起来,邓月明疑惑着:“康乃馨?这个不兴送吗?我只知道送菊花肯定不行!”
“月明不知道这些!”又有人笑。
“康乃馨送母亲的呀!现在不是要过母亲节嘛!”
“哦……”邓月明恍然大悟:“我就算是个女人,也不该送我‘母亲的花’呀……”他把花立在一旁卸妆,花倒下来,又掉出一张香水便签:“赠予邓月明先生”
“真是送我的……”他把便签塞回花里头,周围又响起了快乐的笑声。别人大概是想“小邓是顶厉害的,最近沈先生不出现,立刻又有新的人上来。”
又想”这两天穿得也好,不像以前灰扑扑的。应该是真的要有新人。”
邓金找到后台来,邓月明看见了,立刻请他出去说话。身后又是一阵笑声,十分的刺激。邓金知道他要避嫌,和男男女女都要保持距离。可他是个下作的,还要问邓月明:“他们笑什么?”
“笑你送康乃馨给我。那是送母亲的!”邓月明避让着周遭搬运道具的劳力。他越是让,别人反而越要凑过来,像是必须要听得一耳朵秘密才罢休。他只好带着邓金出了后台,到前台座上去讲话。
“我是看玫瑰太不合适!百合花又像是要去医院探病,看来看去,这个花倒是漂亮,又不俗艳。欸欸!我是真不想带你去坐那里!我和别人一起来听戏的。”
“哦?都坐满了!”邓月明为难的说。
“没事没事,这里讲一讲,我很快就过去了。不过是来和你打个招呼。”邓金笑道:“我这几天和沈先生讲了电话,他要好一段时间才回来。”
“怎么了?上一次他去南京,也没几天呐?”邓月明惊奇,转而又怀念:“我像是很久都没见到他了……”
“我也没敢和沈先生讲起你,怕沈太太在边上。”邓金总要讲一讲沈太太。
“嗯……我晓得。”
“沈先生真是最近非常的忙,上海这边的日本人也都去了南京,要开什么会。一要开会,他们秘书组的立刻就要忙!写文件,发报导。我早上看报纸,还看到沈先生的文章。”
“他写了什么?”邓月明欣喜而好奇。
“就那样子,会里讲了什么,经济又是个什么走向,都是往好了说。沈先生那边忙,这边又要派任务下来。”邓金伸长了脖子,用嘴一努,像只伸长脖颈的鹅。邓月明顺着看过去,看到一个年轻人,独伶伶的坐着。
“沈先生的五弟弟,文盛,刚好在上海读书。沈先生说是叫我带他学学股票,其实是叫我带他见识见识,跳跳舞,听听戏,最好是交交朋友。”邓金有些厌恶的讲道:“心往野了带,最好荒掉学业,将来做什么都完了——沈先生是恨他!”
邓月明整个呆住了,简直听不进去。
“其实沈先生也是没办法。以前他家里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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