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虽然是沈先生的交代,可我总觉得这是不对的,很对他不住,他是个体面的青年人!“他做出一种厌恶的表情,像是突然的良心发现,自觉有愧。然而心思不在,面上的表情无关道德,反倒显出一种大鼠般的面相。
“嗯……沈先生的事情……我也不好讲什么。”邓月明也是为难的。
“对,对,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嘛。其实原本我也不用往南通去,沈先生家本是和别的好几户一起租石库门的,城里住了有些年份了。后来沈先生和沈太太结婚,叫自己家里人搬,家里人也只能搬回去。沈太太那样子一个小姐,叫她和沈先生那乌泱泱的一大家子一起住……哦哟!想都想不出来!”他讲”沈先生家”,声音非常刺耳。
邓月明愣了一愣,像是全然不知沈文昌曾经家境如此不堪,但又很快收拾了面色,搭了邓金的话:“我以前也是一直住石库门的……一家人炒菜,整个楼都是乌烟瘴气……”然而很快的住了口,像是自觉说错了话,于是立刻换一句:“邻居倒是蛮好的……”
邓金狭促的笑了,摇着头。
邓月明沉默了,摸了摸自己袖口,非常的局促。邓金也没有再讲话,反倒是邓月明,忽然的扑哧一声笑:“沈先生从来不对我讲过以前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
邓金也笑道:“对!我也没对你讲过,我们都是不知道的!”
“嗯。”
“我计划这这几天请你再吃一顿饭,要不去吃西餐?开开洋荤!”
邓月明摇着头:“刀啊叉的,我全不会,吃一顿饭还要叫人笑话去!”
“谁敢笑你!”
“你笑我的!”邓月明打趣着,像是已然忘记沈先生正在南京受着日本人的为难。
“我怎么会笑你?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被你笑话去!还是吃这边的菜吧,这次换做我来请你。”
“这怎么行!我把你做小兄弟,你叫我金大哥,当然要我来请的!”
两人互相争着请客,最后还是被邓金揽下来,定下去一间有名的老馆子,还是吃的本帮菜。
这顿饭像践行,邓月明请邓金直接饭点去恒仁路接他,一同到餐馆去。五点钟的时候邓金到公寓楼下,见到邓月明已经等在了路边。他穿一件鸭卵青长衫,纺绸的白裤子,脚上却是一双小羊皮鞋子。一身都不是全新,穿着很熨帖,不像新衣服,刀枪剑戟般横冲直撞着。他手里提一个网编袋子装罐头,见到邓金,就拎着袋子摇了摇手。
“是什么东西哇?全是洋文字!”邓金笑问他。
“西柚罐头,不过已经被我吃掉了,吃着和文旦没什么区别。这里面装了什么,你是肯定猜不到的!”邓月明坐进车里,把网袋放脚边。
“我不猜,你都吃光了叫我猜哈哈哈哈。不过我倒是想你装点杨梅酒。”“邓金笑着开了车:“小邓老弟,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呐?”
“我是一眼就见到了,进口的呢子吗?”
“欸,英国进口的……嗯……海特曼!现在这种料子难买极了,都不收纸钞票!要金子!嗨,整锭的都只能做个两身。现在东西,真是贵的畸形!”
“嗳。”邓月明微笑着听:“我是想也不去想,以前做的西服不合身了,索性不做了,买不到好料子。反正也没人看。”
“”怎么就没人看?!我不是人呐?!下回我给你带进口料子,斜纹的呢子,又摩登又贵气。现在哪能没套西服啊?“邓金得意的许诺着,邓月明经济上的局促更令他高兴——有钱能连块布都买不到?这种穷自然也是邓金的一样保险,想要是玩了以后他要闹,也好用钱来行事。
“和洋人开打以后,我们海关经常都要扣这种呢料下来,以前不觉得,都分给手下人去了。等到自己要做了么,又没有了,真真不巧。”
“下次巧的时候,还想金大哥帮我留一匹。”
“怎么?沈先生没帮你定?”邓金瞟一眼邓月明,见到邓月明立刻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面上一层羞意。
“看来也没捞到什么东西,嘴笨不会要东西,又想要……”邓金好笑的想着,心里骂人蠢。邓月明却很快的把话揭过了:“还要请金大哥吃完饭后送我去蒲柏路。”
“还有约会?”邓金试探着问,因为今晚他另有计划。
“不是的。”邓月明踢了踢脚边的罐头,“余老板病这两天又病起来,竟然要我去求香灰。要我说,就应该快点到医院去……真是……竟然信这种东西。今天我挤了一下午,去城隍庙挖了两罐头。”他是惋惜的讲者,却带着一种残忍的笑意。邓金想,这个余老板大概在他心里无关紧要,不见得过去,也就不在意,随意的应一句:“你们青年人都是新派思想,可是没有历劫过,紧要关头都是要信的。”又想,吃完饭后去不去,可不由邓月明说了算的。
“是吧。”邓月明哼笑一声,不置可否的样子。
第36章
到馆子的时候到底迟了,两个人定不到包间,只能等别人走了,去坐一个空出来的小桌。点一道很闻名的桂花鸭子,要一壶杨梅烧酒,左右等都不上菜,只能好歹催出一个猪肚的凉菜,叫人快点打酒过来。
“外面倒是还好,里面简直要热死了!我就这点不喜欢,吃西餐都是能来放冰的!”邓金很讲究的抱怨着,脱了斜纹西装搭载椅背上,用手帕擦着汗。过了一会索性连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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