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熊皮的抱椅。一幕隔开内室、外堂的屏风,除此外别无其他家具。那内室中一面长桌,摆满了各式的兵器,此外便是一张比一般更宽大的床榻,上面还留着有些眼熟的皮裘,是戚少商惯穿的那些。这房间,就像它曾经的主人给人的感觉:豁达而豪迈,简单又直接——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一见便觉得你是个不平常的人,便把你当朋友了!”
“这真是一本好书,能着作兵书战法心得,必是心怀天下之人……”
“来!快活一下!”
……
“顾惜朝?惜朝?惜朝!惜朝,惜朝……你真的……很美……”
“惜朝……不要动啊……来……抱着我……嗯……好乖……”
低哑沉厚的嗓音,带着哄骗般的调子,刮过明薄敏感的耳朵——
“戚少商!!!”清亮带怒的呵斥声蓦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响起、回荡,顾惜朝惊疑的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出自自己的嘴中!
他在想些什么东西!!戚少商???顾惜朝惊得心中砰砰直跳!伸出冰凉的左手抚上脸颊,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感到触手一片火热,战栗的身体内泛起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潮热! 顾惜朝只觉得双腿一软,靠着内室一面的屏风滑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想起戚少商?为什么要记得旗亭酒肆那一夜?如果不是那一夜,如果戚少商没有说把他当做知音,如果戚少商不曾拉他进连云寨,如果他要杀的,不是这个曾经温柔的进入他体内,恣意轻怜蜜爱的男人……那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顾惜朝蹲坐在地,抱着头,深深的埋入双膝之间。他知道这是软弱逃避的姿势,但是他不敢想,也不能想。晚晴来了,彻底的提醒了他所有必须杀死戚少商的理由。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晚晴,建功立业,飞黄腾达,出将入相,才能不令出身豪门的妻子蒙羞,才能令她过上无忧富足的生活。所以,他必须听从相爷的吩咐——杀人夺剑,不惜任何代价!
只是……戚少商!为了他,他屡屡的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了完成任务的机会。追赶上马车,为他挡下了万箭齐发,却挡不住晚晴的一声呼唤。在那一刻,自己心中竟是不愿见到晚晴的!晚晴成了戚少商最大的保命单,自己却不知道心中是喜是愁?明明知道,戚少商这样的人是决不会用晚晴作人质的,自己却偏要在旗亭竖起高高的旗帜做状……那个梦中,他是愧对晚晴,他,却是愿意跟戚少商走的……
“……寨主,大寨主,我们是三乱!”门外的声响,唤得顾惜朝猛地醒过来。
“什么事?”顾惜朝站起来,收拾起一身的狼狈,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静。
那三乱推门而入,手中合力托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大寨主,我们看您忙了几天都没歇息了,现在夫人也安全回来了,您也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还是那三张脸,笑得一副讨好状,顾惜朝却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的“草莽怪物”了。“嗯,你们放下,出去吧。”语气和缓,还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三乱出去的身影,手舞足蹈得欢快。
内室,一桶热水正蒸腾着热气。顾惜朝也着实为这些天的奔波操劳所苦,于是放了兵器,随手解开青袍的系带,松开黄裳的腰带,取下了小布兜放在榻上。一手触及那皮毛,不由得想起那样穿着的那个人,轻抚良久,最终便得一声轻叹。
青黄两色褪下,上身便余那毛领的白色内衫。脱下黑靴白袜,放松一双莹白的足直接的踩在地面上,一阵冰凉的寒意直冲脑门,让顾惜朝舒服的打了个寒颤。伸手取下发簪,乌黑的卷发便如瀑布般散落腰际——
戚少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本应该乖乖的呆在沼泽里,抓紧三天的时间,化开箱子燕的阴毒——这是那个毁他连云寨、杀他六位寨主兄弟、给他下剧毒箱子燕的顾惜朝,他的妻子给他创造的活命机会!
真是可笑!这两天的经历,是老天给他戚少商开的天大的玩笑!他凭什么?凭什么从第一眼就对那个青衣孤傲的书生泥足深陷?凭什么明明知道有诈却甘心把顾惜朝引进连云寨?凭什么认为那个旗亭时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顾惜朝是心甘情愿、真情实意的?又凭什么认为那个在大帐和他交颈缠绵的顾惜朝,可以放下家中的娇妻、舍弃京城的繁华,和他厮守在这片寸草难生的连云山水?
是他戚少商太过自以为是而已!他甚至对顾惜朝说过,可以把性命放在他手上,任他处置!只是,他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他戚少商的命!从亲眼看着那个即便情欲深陷,仍然清高傲气的青衣书生,为了妻子向他的大敌下跪时,他便知道,他错估了顾惜朝,错估了他对妻子那份感情的分量。那分量最重,重得可以卖了连云寨,卖了他的声名和承诺,卖了他,戚少商——
那天他故意问晚晴,是不是顾惜朝在拉场子卖艺时,自动出来当靶子的那位姑娘。意料之中的回答,晚晴高兴,他却心酸。他早就该信了顾惜朝那晚的话——“她的美貌无人能比”——不只是相貌的美,那样的聪颖玲珑,那样的温柔宛若,那样的菩萨心肠……她在顾惜朝心里的地位,确实是无人能比的!他早该信了顾惜朝的话,不要去招惹他,不要去喜欢上他,更不要妄想把他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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