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天的事,也许他会一直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
是的,听起来很嘲讽。
那天他们在外面帮肖院长买东西,秦术拎了小塑料袋跟在陆修后面。他们今天又让老板让了两元钱,所以陆修在盘算存钱已经到了多少,心情好得不得了。秦术点算着购买的东西,胶水、彩纸、肥皂、消毒液、苹果、水果刀、牛皮筋……乱七八糟的一堆。
这时候陆修突然停了下来,秦术疑惑地看向他。陆修指了指一旁的巷口:“那是有人在打小孩吗?”
秦术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确实看见一个孩子正在被殴打。而且,他们看起来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们的肤色偏棕色,鼻梁很高,颧骨很高,眼眶深陷,明显不是中国人的相貌,打孩子的那个男人续着蜷曲的大胡子,把那个孩子踹倒在地上,往死里打。
孩子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大声吼着什么,男人面带轻蔑地说了几句,接着又是一顿毒打。
陆修看不下去了,对秦术说:“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秦术想要伸手拉住他,奈何手上提着袋子,结果慢了一步,陆修已经出声制止了那里的打斗。
陆修走到那个男人跟前,问道:“请问,你会说中文吗?”
男人俯视着他,没有反应。
陆修见状扶起那个孩子:“请你不要打他,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到那边的公安局……”
陆修话还没说完,谁知那个孩子站起来一拳就打在陆修的脸上。陆修一下子懵了,瞪大了眼看着那个让他无法理解的孩子:“你干什么!”
那孩子不理他,对着他就又是一拳,陆修连忙闪避开。那孩子冲上来跟陆修扭打在一起,原本陆修并没有很认真地跟他打,他认为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然而很快他发现那孩子的出手又快又准,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他绝对是受过训练的。
这下陆修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虽然他很能打,但不管怎么说,他只能算个业余的,人这是专业的。而且那孩子比陆修年长,体格也更加强壮,陆修知道自己力量上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试着以守为攻,一边躲避着对方的攻击,尽可能减少自己受伤的概率,一边仍然想要跟他讲道理。
那个男人一直冷眼看着这些,不言语,也不阻拦。
当陆修被按倒在地上的时候,那个孩子坐在他的身上,红着眼抡起拳头往下砸,就在这个时候,在那个孩子的脖子上出现一把小刀。
从他的身后传来秦术镇定的声音:“放开他。”
听出来是个幼小的孩子的声音,那孩子完全不在乎,还要往下打,秦术毫不犹豫地压深了手中的水果刀。那孩子的脖子上开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了动作,他们都没想到这个瘦弱的男孩居然真的用刀子划破了对方的皮肤。
秦术感觉到血液流到他手上,他不由皱了皱眉。但是他的手没有一点移动的意思,他仍旧镇定地重复:“放开他。”
一旁的男人突然笑起来,他喊了声:“拉希姆。”似乎这是那个男孩的名字,那个男孩回过神来,随即他们又说了些秦术他们听不懂的话,最后男人拎着那男孩离开,临走之前,他向着秦术和陆修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等他们走后,陆修连忙起来查看秦术,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查看什么,但他确实需要确认,秦术没事。
秦术真的没事,他甩了甩那把水果刀,甩去上面的血迹,然后把它插上鞘放回塑料袋,他抬头对陆修说:“修,我想洗手。”
陆修看着他变得苍白的脸色,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他终究什么也没说,牵起秦术还沾着血的手,牢牢攥着。
然后,带他回家。
那天他们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路上发生的事,他们洗掉手上的血,把东西交到肖院长的手上,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陆修知道,只有他知道,秦术的右手一直在发抖。
秦术那晚一直睡不着,陆修听见他翻来覆去的声音,起来悄声对他说:“出去走走吧。”
秦术点点头,爬起来穿上鞋跟着陆修走到院子里。
他们来到院子中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夏末的风吹着他们的头发翻飞,陆修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树叶,秦术看着他踢。
“如果他还要打我,你真的会划下那一刀么?”
“嗯。”
“你知道这么做会怎么样吗?那个男孩会死。”
“嗯。”
“你还是会那样做吗?”
“嗯。”
“害怕吗?”
“……嗯。”
“我会陪着你。”
“……”
秦术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哭了。
隔天是农历七月初七,副院长组织女孩子们做了剪纸贴花装饰整个福利院。晚上大家坐在院子里吃着新鲜可口的水果,一起嬉笑玩闹。
副院长告诉福利院的孩子们,银河两边那两颗星星,一个叫牛郎,一个叫织女。
秦术问:“修,为什么牛郎星和织女星那么亮?”
陆修答:“笨蛋,因为如果不开着亮一点的灯,他们就看不见对方了啊。”
其实秦术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们没能一直在一起。
彼岸的灯光开得再亮,也还是触碰不到对方,不是吗?
那一年,秦术十岁,陆修十五岁。
——我是最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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