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齐了么?”
“回爷的话,一共五十户,都齐了。”韩禄回道。
“齐了便开始吧。”
“喏。只是……”
“嗯?”
“不知爷想怎么查?”
“自然是一样儿一样儿的查,查不完的不许走,查完的人,也得等别人也查过了才能走。爷再最后给作耗的一次机会,现在认了还来得及!”
底下鸦雀无声。
“很好,那就开始吧。”
清点下来,总体来讲,还是不错的。库房纤尘不染,东西堆得满满当当。各处房屋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庄园里的人都是韩嫣名下的奴婢,一家子的卖身契都抓韩嫣手里呢,真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韩嫣之前放话,做不好的便卖了。对奴婢来说转卖出去算是下场好的,要杀他们,也只是到官府报备一下而已,理由都是现成的,主人新丧便欺瞒幼主,放到哪儿都是一个死,地主阶级还是有共同的价值取向的。因此,大多数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按要求做了。
一番清查下来,大部分的人都比较老实,也没揩什么油,沾了小便宜的也老老实实地归还了东西,据韩嫣观察,连自己许的一成油水都还回来了。话又说回来,老实人还是多的,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大奸大恶的人,一个小庄园要是能出一堆和珅来,那这世道得败坏成什么样儿啊?再说了最底层的奴婢,也没什么可以贪污的机会,能有机会揩油的,都是有些脸面的管事,根据金字塔原理,管事的只占奴婢中的少数,而且也不是所有管事都是坏人。
可这是什么状况?级别高了,手段也就高明了不少,可还是低级!韩嫣抱着他们改过的账册,真是无语问苍天!在心里直翻白眼,这样的级段也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真以为改个数字我就看不出来了?写字重在流畅,中间有改动,光看墨迹就不一样,哪怕世事不通,光看改动的笔迹就知道这中间有问题了。有两册除年旧账本儿居然是崭新的,这不分明告诉人,你这是现做的么?真以为我不知道一亩田产多少东西?天禄阁里可存着自秦代继承下来的数据,萧何整理的户籍田册!我读过!最近两百年的产量变化我都能告诉你!怪不得朱元璋想活剥人皮,谁看着自己家东西被人给吞了能不生气啊?
这样的管事也不多,就是试试水的两三家,都是小管事。其他人都在观望,要是新主子软弱无知被他们混过去了,大家再一起上,把损失拿出来,老实的也保不齐跟着揩两把油;要是主子是个精明强干的,大家就都做个老实的奴才,谁都别想造反。
账册一卷,顺手扔一边儿。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挨个儿挑了出来,也不要他们还东西,直接罚了算完。发卖?那是便宜他们了,而且,韩嫣需要立威,手段要重得让大家都害怕,又不能留下个暴虐的名声。减了这些人全家的待遇,除了果腹的御寒的,其他的全不给,干活抵债吧,刷马桶、洗厕所一堆的活儿正愁没人做呢。也不打你也不杀你,让堂堂管事做杂役粗活,另提了被他们欺压过的同样不太老实可没犯事儿的人来管他们,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一番整顿,全都老实了。正月刚过,还不到春耕的时间,理顺了正好“以管理促生产”。
多数人都保留了原本的差使,另提了几个补了管事的缺。从此,韩氏庄园的上下奴婢对这个年少的新主子存了敬畏。
什么事情都是这样,一开始上来占了上风,留下个不可欺瞒的印象,就没什么人敢耍滑头,事情也就顺利了。如果一开始软了,后来再想重新树立形象,四处补窟窿、收拾残局,那就要费劲了,有时候费了劲还达不到效果。现在,这个头开得还不错。
剩下的来年工作安排,更让让这些成年人对韩嫣刮目相看。韩嫣一个三脚猫也没有什么新办法,就是把王熙凤管宁国府的手段照搬了过来,谁管什么事儿都分得清清楚楚的,厨房就归厨房、作坊里的人专管做自己的本职工作、管帐的不许去采买、该在内堂伺候的别跑书房去、要领钱得韩嫣同意,各项事务都选一管事的,哪里出了问题就拿负责的人是问,别想推卸责任!一条一条清清爽爽。
最后规定了严禁私下传主人家闲话和外院和内宅不得随意走动的条例,加上先前不许贪账等等确定了初步的家规。
“行了,都别挨这儿了,领了活儿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管事的、记账的给我留下。”韩嫣遣散众人,留下了头头脑脑。
“跟我过来。”韩嫣转身,带着一干人等来到了账房。身后两个壮丁抬着一堆账册跟着。
账房在正院东边儿,是个有三间房子的小院子。进得正房,韩嫣坐定,管事们由韩禄打头,在底下垂首站着。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采光也不错。韩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许久,直到下面有人开始摇摇晃晃了,方开口道:“以前的事,到刚才就算了结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以后我也不希望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要是有人做了~”拖长调子,果然,众人又拉长了耳朵,“那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可别想着能逃!”
“哪儿能呢,奴才们一定老老实实伺候主子。”韩禄带头表忠心,余下的人也一叠声的跟着应和。
韩嫣挑挑眉,摆摆手:“你们说了,我便信了。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我看人,不但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大家好自为之。取笔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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