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才知事的小孩子,都近乎本能的渴望着城里,她当然也不例外,可这会儿对她而言,最要紧的还是怎么在宁家不要他们之后,同父亲相依为命下去。
本来以为是绝路的,可沈安怡一番话说的她绝处逢生了,现在被阿伯分析了一番,居然还是绝路——这种几次三番的转折,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她这个年纪呢?
一时间宁光真的觉得绝望了,她再次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弄死宁宗?
哪怕弄不死宁宗,自己一个人跳池塘也好啊,至少不会连累阿伯。
宁光心中百味陈杂的时候,沈安怡正在警察局里一脸严肃的报案——赵建国跟赵琴神情惴惴的跟在她身后,一万个想拉她走,却都被她严厉的眼神阻止了。
派出所的人起初见三个孩子来报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了,听完经过就是啼笑皆非,耐着性.子问明白之后,就把原本打算用来记录的本子一放:“这事情我们管不了。”
沈安怡不相信的问:“为什么管不了?你们不是人民卫士吗?”
“这是家庭纠纷啊小美头。”一个年轻的警察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回家去,省的家里担心,“当事人不来,你一个邻居家小美头跑过来有什么用?而且你也说了,农药是人家自己喝的,你牵挂的小伙伴呢,既然能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的照顾她阿伯,可见就算挨打,也没出什么事情。这做人儿女的,不听话被大人教训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安怡很生气,说宁光可不是就这么一次挨打,朝阳村上下都知道,宁家对这女儿就没好过!
然而警察表示这是普遍情况,他们管不了,再说宁光自己又没来,你这么贸然干涉人家家庭内部事务,别到时候反而被小伙伴恨上了吧,不如早点回去,问问你家大人你这么做妥当不妥当?
总之沈安怡说了半晌,派出所上下都是无动于衷,最后不耐烦了还吓唬她,说她再不走的话就是无理取闹,是浪费警力:“你要不是小孩子的话,我们要拷你起来了!”
这话沈安怡不怕,赵建国跟赵琴却快吓死了,忙不迭的拖了她走,边走边劝。
沈安怡力气小,拗不过他们,被扯到外头又听这对兄姐一起埋怨自己,说宁光明明好好儿的,还能干活,非要跑派出所来闹这一出,回头要是真被抓起来,那就是人人唾弃的劳改犯,还怎么做人?
赵建国尤其的恨铁不成钢:“我都跟你说了,宁光是宁家亲生的,宁家怎么打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找警察能有什么用?”
“这根本没道理!”沈安怡对派出所的态度大失所望,又被他们一顿说,委屈的当场落下泪来,既然人人平等,那凭什么宁光就要挨打?打人是不对的,打人就该抓起来处罚!
“可打宁光的是她长辈,没有她太婆、牙牙还有姆嫚哪里有她?”赵琴迷惑不解的问,“难道小姑打你几下你你也要报警?那你也太不孝了!”
沈安怡怒道:“我妈妈才不会打我!”
赵琴说:“要是小姑打你呢?你会不会报警?”
见沈安怡迟疑,她就叹气,说你这也太不公平了,你自己对小姑打你都不会报警,却跑过来给宁光报警,你这不是多管闲事么!
沈安怡总觉得她这个比方不对:“可是我妈妈对我很好啊,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打我!”
“小姑是你亲姆嫚,宁光也是宁家亲生的。”赵琴一锤定音,说,“都是亲生的,做娘老子的愿意怎么对儿子女儿是他们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安怡你就是那种特别有福的,我们呢是普通人,宁光呢是特别没福气的……但不管怎么说,做儿女的都不该埋怨娘老子,不然就是不孝,就是无情无义,就是冷血,就不是个好东西!”
又质问她,“小姑现在是对你很好,但万一哪天小姑超生一个儿子出来,对你不好了,难道你就要恨小姑啊?”
沈安怡张口结舌:“我当然不……可道理不是这样的!”
赵琴就问她道理是哪样的?书上都说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要孝敬父母体贴长辈,可没说长辈必须宠着小辈,必须不能偏心!
课本上的确只教了他们怎么对长辈好,没说长辈的义务……沈安怡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只能反复强调:“这不对,不是这样的……”
到底被表哥表姐拉着回朝阳村了。
医院里,苗国庆毕竟刚洗完胃,不免折损元气,平时吃的又不好,跟宁光解释完就乏了。
宁光给他掖了掖被角,拿起角落里的水盆,悄悄的走了出去。
“美头,你阿伯怎么样了?”她出了门就是茫然,因为不知道该去何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在走廊上站了会儿,就去卫生间洗盆子了,结果在里头撞见个同病房的家属,见着她就问,“还想不开吗?”
“……他在睡觉。”家属嗓门很大,虽然没有刻意提高声音,附近的人也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这种场面对于宁光来说是很难堪的,可她又不想说人家,因为认为人家也是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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