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看不到谢琤的表情,凤齐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用力:“我救你性命,不是为了看你因为不听医嘱,仗着自己身体好便胡来,最后送了性命!”
凤齐难得这样严肃,语调急促,甚至带了些隐隐的愤怒,为何拼命想要活下来的人总是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为何有着健康身体的人却屡屡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一再犯险。
听着对方这种近乎温柔的责备,正是因为双眼看不见,谢琤反而轻易的将梦中那个善良又天真的孩童面孔与面前人的身影结合了起来,那个孩子,果然是凤齐……
他翻腕,反握住凤齐的手掌,将他拉近自己,开口安抚:“凤先生,我为求生,不为寻死。若没有足够的把握,我怎敢胡乱动作,一直在此地,虽可以休养生息,只是白帝城的巡逻眼线众多,多待几日,便多几分被发现的危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速离开瞿塘峡,才能脱离白帝城的掌控。”
知道谢琤说的是事实,凤齐沉默无语,随后起身。
“那随我来洞口,将你身上布带重新绑定,务必不要让断裂的肋骨伤到内脏。”快走到出口的时候,阳光映进洞口,凤齐难得的迟疑了一下,左脚刚刚迈出,无力的右腿停在身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即刻拖过去。
往前一步,阳光灿烂,纤毫毕现。明知道谢琤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光是听他的脚步声便会清楚自己这个缺陷,凤齐却不想走到阳光下,暴露一切。扶着旁边的墙壁,凤齐侧过身,等待着谢琤从他旁边走过。
几乎两天没有见到光的谢琤绕过凤齐走进那片照满天光的方寸之地,然后抬起手,在眼前挡了挡。等双眼适应了这光线,谢琤才转过身,看着还留在黑暗之中的凤齐。
凤齐的跛腿出乎他的意料,梦中年幼的凤齐身体的确体弱多病,但是四肢却是健康。
谢琤隐约知道凤齐从小就要强,发病时痛得满头大汗也不肯在人前哭,只会躲起来自己一个人忍着,现在身体有这样的缺陷,自然不愿意让旁人看到。
没有提及凤齐的腿脚,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谢琤将焚天立在石壁旁边,单手解开披在身上的外袍。外袍高高扬起,衣角擦过凤齐鼻端,从他眼前一掠而过。
谢琤逆着天光,教人看不清神色,赤裸的上身布满了各种伤痕,既有刀剑的划口,也有野兽的撕咬,不知是否是长年茹素的关系,这样紧实有力的身躯,腰部却异常地消瘦,胸膛两侧至腰身曝露在天光下,掩饰不住斜削的线条。
凤齐手掌搭上谢琤的左肩,在那里他用布带打了个死结。绑结的时候是在黑暗之中,凤齐怕活结滑动,不利于肋骨固定,而今要解开了才发现这个死结早因为浸满血液,粘成一团,不是那么好解了,尤其是他几根手指都无法用力,更添难度。
谢琤并没有催促的意思,右手抱着衣袍,非常有耐心地等着凤齐的动作。
凤齐站在y-in影处,未曾露面,一双白皙如荑的手努力地抽拉着那个自己绑下的结。可世事好像总是如此作弄人,你越是焦急,想解开这个自己系的结,这个结偏偏越发的抽紧,不让你如意。手掌在谢琤胸前停留的越久,凤齐越是紧张,就像个连药臼都拿不好的小学徒,却要在药王面前提针下药,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先生莫急。”隐约见凤齐额角透出汗迹,谢琤出言安抚。
凤齐手中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瞧了瞧谢琤,那在水寇面前满是寒洌杀意的脸庞,此刻在朝阳的沐浴下,只余温和。
“失礼了。”凤齐轻声地说向谢琤致歉,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从y-in影中探出脸,低头埋进谢琤颈项,用光洁的牙齿咬住那个解不开的扣。
谢琤看着凤齐那长过膝的青丝自肩膀滑下,就像一笔丹青,挥毫洒墨,铺成开来,悠悠的栴檀香,欺近他的鼻端,让他一时忘了提醒凤齐,若是解不开,他用剑挑断也是一样。
凤齐手口并用,好不容易解开那处结扣,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将包裹住身体的布料拉紧,重新固定打结,这次他吸取教训,不敢再打死结。
谢琤将衣服穿好,系紧腰带,左手提着焚天,右手直接搂住凤齐的腰,脚步迈开,跃至罅隙口边缘那处,在边缘处纵身一踩,便提气往上冲。
凤齐找到的这个罅隙口就在江面,这段江岸陡峭不如白帝城那段,离最顶上也还是足足有五十来丈。
纯阳梯云纵在江湖有个别名,号称上天梯,连天都敢踏,五十丈的悬崖对纯阳内家弟子来说,并不是不可触及的地步。只可惜谢琤现在的身体这个状态,强行运气,也不知究竟有几分把握。
谢琤右手抱紧凤齐,气劲贯达足尖,两人如冲天白鹤,展翅而飞,若是有人经过此处,便可以清晰地看到,被谢琤踏过的那块石板,已震出几丝裂缝,如蛛网纵横,以谢琤足尖曾经的所在为中心,丝丝裂开。
谢琤自知丹田中真气不足,好在这峭壁虽陡,却不乏凸起的石块,方便他短暂歇脚,待丹田真气生出,再纵身往上。说起来虽是简单,但是这石块分布不均,又小的可怜,大多只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有些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甚至很多石块表面看是悬崖的一部分,真正踏上去才会发现,那根本就是一块浮石,受力即松。
梯云纵本身就是靠一股先天真气,疾s,he而起,脚下若是无可依凭,效果便要打折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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