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晖斟酌了一下,还是用楼下的。卫生间总归是私密的领域,卧室里的卫生间更像是卧室主人存贮秘密的地方。麦医生瞥他一眼。米晞晖的头发很硬,而且短。但是并不容易撅翘,睡一晚上起来还是那个发型。洗漱出来,米晞晖坐在桌边。麦医生等水烧开了房里丢面饼,厨房里水蒸气徐徐地散开,绕在麦医生周围。没有开窗,玻璃板上濡湿了一层云雾。
麦医生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晨衣。很厚,腰上缚着带子。脖子很长,皮肤白净,匀称的线条一路延伸进领子。
很饿。也很渴。米晞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头一次觉得这么饿。并不在胃部,而是哪个灵魂的地方一直在叫嚣着饥饿。
麦医生偶尔回头,吓了一跳——“我早说我这里只有方便面,你就是绿着眼睛也没有满汉全席的。”
米晞晖淡淡道:“不,没有。一直都是给别人做饭,偶尔一下,不习惯。”
麦医生随意地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饼,让它们快些散开:“你不赶回去给小混球儿做饭了?”
米晞晖神色如常:“不用。他跟我哥回去了。”
麦医生笑道:“那样正好。你可不就自在了。”
米晞晖没有接话。他只是坐在餐厅默默看着麦医生煮方便面。煮面饼的香气从厨房漫延进餐厅。
“昨晚上我在你床上过夜的?”米晞晖突然问。
“啊。”麦医生心情很好地把调料包一股脑倒进锅中,搅拌:“我这儿客房都是空屋,没有床。所以我让你睡在床上,总比你让我睡在沙发上好得多了,是不是?还是我这个人有容人之量,啊哈哈。”
“你床上有香气。”米晞晖断定地说。
麦医生道:“哈?我不用香水的。大概是洗衣粉的味道。”
不,是食物的香气。米晞晖想。
盛出面来,麦医生磕了三个鸡蛋在白瓷碗中。莹莹三个蛋黄,很有弹性的样子。热了扁平的煎锅,倒油,倒鸡蛋,快成型的时候加盐。用锅铲铲进盘中,一股子油香。
米晞晖站在麦医生身后,看着他的动作。肩膀一动一动,身子微微晃着。麦医生属于瘦弱书生型,大概是大学时蹿个头太猛,拔长了竹笋空了心,内里不结实。
米晞晖换了个姿势,撑着下颌,指尖轻轻点着玻璃板桌面。
“还是厨房暖和。”麦医生端出两碗方便面,上面一人一个半煎鸡蛋:“只剩三个了。本来也没你的份。”
米晞晖拿起筷子,方便面煮过要比泡过好吃,更加柔软。不过,方便面怎么讲也是方便面。表面浮着一层油花,再配着煎鸡蛋,非常腻。
“这个……一般是下在面里的荷包蛋吧。”米晞晖皱了皱眉。麦医生也皱眉:“我知道,可是我怎么弄鸡蛋都不成形,直接打进汤里就成蛋花汤了。”
米晞晖叹气:“下次我来。”
麦医生含着一口面唔了一声,突然道:“嗯?你来?你什么来?”
米晞晖抿了抿唇。麦医生最近发现,米晞晖做“抿唇”这个动作就表示他在微笑。他在微笑就表示他在大笑。他在大笑……目前没有见过。米晞晖嘴唇薄,但唇线明显,很立体。
麦医生低头继续呼噜面条,吃得有声有色。觉得眼镜碍事,所以摘下来放在一边。鼻梁上一左一右两个红色的印子,眼镜戴久了的缘故。戴久眼镜的人忽一摘下来,目光都有些散。隔着腾腾的两碗水蒸气,米晞晖看到的麦医生简直就是含情脉脉了。
很饿。真的很饿。米晞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餐桌玻璃板。越点越急促,麦医生看过来:“你怎么不吃?”
米晞晖道:“嗯。”
麦医生刚想说什么,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面响,瓮声瓮气。麦医生在晨衣上蹭了蹭手,趿着拖鞋小跑去接。米晞晖只是看着那碗漂着油花的面点手指,麦医生接了电话絮絮地说什么。突然声音大了起来,嚷嚷道:“清和那小子让他爹打啦?死啦?哦没有啊。”
米晞晖不动声色,麦医生声音略带焦急:“嘿这小子,我就知道他这两天得倒霉……那个小男孩儿……啊没什么没什么我说岔了。你们都去看过了,今儿礼拜天我也去看看好了。嗯嗯知道了。”
米晞晖看着麦医生扣上手机又小跑回来,吃得略急。
“急事?”
麦医生含糊地嘟囔:“我一高中同学被他爹揍了。我得过去慰问慰问。”
米晞晖看着外面铅灰色的天,沉沉地压着。进入了十二月份,总是要蓄雪的样子。
“你接下来去哪儿?”麦医生道:“我不开车,你得自己打车。”
米晞晖道:“原来你也没有车。”
麦医生气道:“谁说我没有车!……只不过我不会开罢了。”
米晞晖略略挑了挑眉:“你有车。”
麦医生一脸丧气:“有。可是没有驾照。”
米晞晖突然道:“我有。”
麦医生一愣,塞着一嘴面条看他。米晞晖喝了口水:“有驾照。正好带着。要不然我送你去?”
麦医生一想:“那也行。”
等麦医生收拾好,时间也已不早。米晞晖穿上大衣,站在楼下等麦医生。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微微低着头。他不抽烟,考虑到经济问题,一切花钱的小娱乐他基本都没有。
麦医生拿着电动钥匙按开车库的白色卷门,几块门板缓缓升了上去。露出一辆白色小别克,有积灰,看样子是很久没动过了。米晞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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