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右相裴炎亲自送客出来,行小礼于阶前,看人远去立刻疾走回府。出来的这位年轻人容止端重,儒雅显贵,一看却正是太子李贤,而这一般二二的面容不过是画皮一张,揭下这层面皮,一身气质竟也随之一变,全然没有方才太子的半点影子。
这张脸与欧阳明日有三分相似,然而细看又找不出什么相同来,只是那乍一眼的感觉,他们像得就似同一个人,而再看却又是判若天渊。
郑吉眯眼看着手中半寸金丝,那是欧阳明日的天机金线,被他偷截了去。这金线中的仙灵之力让他兴奋不已,他是半妖,却仍旧是妖,但欧阳明日的仙灵之力不会侵蚀他,反而净化了他的妖力,让他的血变得赋有灵气,这意味着什么,金凰心窍在这样的力量前不值一提。
尖利的狐妖指甲划破手指,暗红血液缓缓汇聚在手心,竟将半寸金线给溶化了,污秽含煞的半妖之血瞬间变得鲜活红艳,灵气流动,似有淡淡药香。
得到他的心,他的血,便能脱胎换骨,成为甚至比仙还要高的存在。什么样的神祗能修得琴心,郑吉不敢去想,欧阳明日非他所能抗衡,但既落了凡尘,必然心弦易乱,他岂能没有机会。
“欧阳明日。”郑吉握拳,鲜血四处流溢,满是笑意地念着这个名字,“欧阳君果非凡人,如此天赐之礼,自然该为我所有。”
次日朝会,正是冰面宁静暗泉翻涌,文武排殿人人自危,市坊平民各不耽误,晨雾笼罩的长安城里,只有局中人才能感觉到那紧张气氛。
天子临朝,坐于高阶皇座之上,听殿下百官奏述,边疆战事未歇,最新的战报也都是十几天前的,可见并无要紧。此次朝会乃是为了确定了次年科举,着各部各地准备,议科举用事,此外便没有其他大事。
即要散朝时,右相裴炎忽然出列,所奏如一场飓风,掀起朝中大浪。
裴炎奏请天子废后,太子贤大惊,欲斥而不得言,忙望向薛元超,对面也是茫然之相,而一干文武已连连附奏。以朝逼宫自为帝王所不能忍,武后外戚专权令满朝旧臣忠奸皆有所忌,故有一呼而引人应,其中太子一党反而不多,太子贤纵不表态,情势已不可收拾。
朝臣倒逼天子,杀也难不杀也难,李治年事已高,有宿疾缠身,此时只觉得热血冲脑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皇权威严被朝臣给压了一头,这对一个盛朝方兴的帝王来说可能比死还难受,他也缕次想废后,可这该是他为李唐天下做的,不该是满殿的所谓贤良逼他做的,太宗明圣载入青史千秋流传,镇得住满朝文武四方蛮夷,而满朝文武却不惮来威逼他这个在泰山封禅,令外戚擅政的太宗之子,何其讽刺。
李治看着跪了满地的人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注意独立一隅的太子,他怒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狠狠一拍木案,拂袖而去。
京内华宫千进万殿,九十九重阶至尊天下,而生死轮回,万物皆如一。
武后在雕花云屏前彳亍徘徊,委地长裙簇月绣花,走得徐徐缓缓,往往复复,金玉步摇声音清脆,五尺青丝掺白发,韶华已却而威仪天下。
屏风后是御医个个在为李治诊脉,李治躺在榻上混沌不醒,口里念喃不清,几个御医互相递着眼神,却无人说话,隔一展屏风听着武后的脚步声,个个心惊胆寒。宫里御医皆是人界顶尖一流,他们都无法治的顽症,可说是无药可救,这终究还得有个结果。
几人拥簇下,一耄老医者此时站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瘦如竹竿的身子迎风不晃,以跪礼向武后禀道:“陛下旧疾突发,来势凶猛直毁人元气,臣等必然尽力,望天佑陛下。”
“天佑得了谁?!”武后怫怒道,她扫袖垂眸俯视着老太医,难得露出哀怆,无论是多年的夫妻情分,还是此时的局势,李治都不能就此去了。她转身步向屏风后,一边道,“你们有几分把握,天就佑得了你们几分。”
“老臣也只能听天命。”屏风这边老太医跪着还没起来,苍声说道。
“好得很。”屏风那边武后朗声应着,她坐到榻侧挽袖沾了沾李治的汗,青黛娥眉紧收,看着李治的眼睛忽然扫到一众太医身上。
太医署有名的好手年纪自然不小,几个须发染霜面皱似涸的人里,竟还有个年轻人,武后多看了他几眼,他没抬头,电转的心思却顿时卡了,躬身出列道:“天后殿下,我等有五分本事只能畏缩,但臣知道一人,他必有八分把握且能做至十分,若得此人,必有转机。”
武后不语,众人都看着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只听他神往道:“此人在医界无人能及,人称无双公子,少年入世,声名显赫,臣曾慕名去寻想拜他为师,亲眼见他行医施救,其妙手称为活死人肉白骨毫不为过,无奈他绝不收徒。”青年一叹,遗憾溢于言表。
说了这一堆废话,极力推崇,而武后并无表示,青年忙道:“其人名欧阳明日,弱冠之年,俊美无俦,眉心有朱砂,而天生顽痹不能站立,此时正在长安西坊客栈。”
武后只令道:“叫太子,亲自去请!”
徐风抚冰霜,暑热蒸炎毒,水汽腾寒扑面爽,云雾里锦衣银冠,髦髦簪华,还道是仙境上春好时候。
午未之间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案几周遭摆了几处裹冰,易水立在冰簇间,用扇子将凉气轻扑向案后端坐的人,不满地看着侍在一旁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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