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高兴,给离落看诊时就更是尽心尽力。
胡太医说:“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调养一两个月自然就好了。只是脚筋断了比较难办,现下公公身子弱,只能等身子调养得好些了,再设法续上断筋。以后走个三五步路大致无碍,只是不能久站。”
走个三五步路……离落听了心中酸涩。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无法可施,离落这辈子早在还没学会如何生活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认命。
楚君慊见离落伤心,过来搂住离落,在离落额上印下一吻:“朕保证,今后再不让你受苦了。”
胡太医刚走,德妃就抱着小公主掀帘而入。
德妃向皇上请了安,还不曾说话,小公主就张着两手朝离落喊:“离公公,抱抱。”离落苦笑着看向楚君慊,才刚把个杯子摔碎了,转头再摔了小公主,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君慊把小公主接过来,轻轻拍着哄道:“乖,让父皇抱抱。离公公病了,阿荪最乖了,等离公公病好了,再抱阿荪,好不好?”
小公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楚君慊,又看看离落:“那好吧。离公公可要好好吃药药,等病好了,要抱着阿荪,陪阿荪玩哦。”说着大眼睛转了转:“那,冰……”
离落赶紧开口:“奴婢许给公主的冰糖葫芦,怕是要迟些才能兑现了。奴婢对不住公主,请公主原谅。”
小公主一本正经地回道:“没关系。”接着又补了一句:“阿娘说,别人说‘对不起’的时候,要回答‘没关系’,这才是懂事的好孩子。”小公主搂住楚君慊的脖子:“父皇,阿荪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对不对?”
“对,对,阿荪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楚君慊含笑看了眼德妃,德妃亦回以一笑。
离落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奴婢渴了。”
冬日淡白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扉,洒在窗前的案几上。案几上的素宣长卷斜斜卷了半幅,露出的部分右侧是一串烈风骤雨般的狂草,细细分辨才能看出,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七字。那“物”字在转折处缺了半笔,就此停顿,低下几抹凌乱的墨痕,接着便是大片的空白。被窗外竹枝分割成一片片的阳光散落下来,纸面上已是积了薄薄一层尘埃——那原是离落被抓走的那日留下的残章,如今残章仍在,离落却已不复当时的离落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雁,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楚君慊喂离落吃了饭,过午时分才走,大约是去御书房批阅这几日积压下来的奏折。德妃把沉沉睡去的小公主交由宫女抱下去,便在一旁陪着离落。
德妃看着案上那泼肝沥胆的“问世间、情为何物”,一时间肠中百转千回。半晌,才淡淡说道:“温家小公子的墨宝,想当年在坊间可是一字千金呢。我十五岁生日那天,瑜陵巴巴地捧了一幅送给我,翘着嘴角说这是我弟弟写的呢,哪天拿去西市卖了,就能买得起百济特产的红珊瑚簪子了……”
德妃至今还记得,那是一幅笔锋张扬恣肆的行草,所书正是王维的一首《少年行》。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原是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离落听得微微怔忡,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幅字,你当真卖了?”
“卖了,连当时心心念念的珊瑚簪子,也丢了,”德妃浅浅一笑,似有些微遗憾,“不如公公把这幅字续完,给了我吧,这回必不会再弄丢了。”
离落摊开手看了看,自嘲道:“奴婢今后所书,大概还抵不得狗爬……这一纸残章,怕是绝笔了。”就算是以后修养好了,肩臂无力,写出的字也会是软趴趴的,没了筋骨。
德妃的眸中浮起浅浅歉意,笑了笑:“那不如就将这卷残章,给了我吧。”方才确是糊涂了,其实,反倒是这七字残章,深得我心。
离落道:“只要娘娘不嫌弃。”
德妃轻轻拂去尘灰,将素宣卷了,收入袖中:“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唤我姜纭吧。”
“奴婢不敢。”
德妃一笑,也不勉强:“其实公公根本不必顾忌我,我跟皇上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
离落沉默。有的,你跟皇上有血脉牵连的小公主,而我这一辈子,除了这卑微的,不知何时就会终结的爱,什么也不会有。
“你是瑜陵的堂弟,宫中人心难测,有些事我也只有说与你知道……”德妃起身掩上了窗,低声道,“阿荪原是瑜陵的遗腹子,说起来倒是该当唤你一声堂叔。”
离落素来冰雪聪明,却也没想到楚碧荪竟不是皇上的女儿,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德妃也不等离落开口,便接道:“当年若不是腹中怀了瑜陵的骨肉,也许我早就随他去了,断断不可能在宫中苟延残喘到如今。”
离落微蹙双眉:“这,皇上知道么?”
“他自然不知,”德妃道,“皇上虽然还算仁慈大度,可他不是圣人。”
那就怪了。离落心道,皇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辨不出德妃已非完璧之身?就算皇上一时晕了头,难道入宫之时负责检查秀女的太医都是白痴么?更何况十月怀胎,千古铁律,德妃早产下一个足月的健康婴儿,又怎能不惹人怀疑?
德妃像是看透了离落的心思,浅浅笑道:“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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