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几乎听得见它的一砖一石发出撕裂般的哀号。它脚下的漫山密林痉挛着等待被蔓延的火苗毁灭。远远地便能感觉得到逼人的滚滚热浪得意地舔噬着他们的生命和期待。一时间,所有人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仿佛身处梦境——只不过是噩梦。
“修道院——”济金根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
“该死!”诺因骑士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些僧侣料到了我们要来!我们晚了一步!白费功夫!”
亚瑟目不转睛地望着刺目的火光。谁比他抢先一步占有了他的猎物呢?或者,谁能洞悉他的思谋呢?热浪灼着他的脸,身体随着马匹不安的移动轻微地摇摆着。一片烤焦的树叶拂过他的红色发梢,在空气里打转,落地之前便粉身碎骨——变成了灰烬,灰烬,灰烬……
是你吗?!
他猛地一抽马鞭,一阵风似的从济金根的身侧掠过,向那座着火的山丘奔去。
“卡尔洛夫?”诺因惊呼道,“你干什么?”
“他是对的,不要停,我们也去修道院看看。”济金根提高声音喊道,“我们走!”
“格莱芬,你疯了!停下!”汉斯勒院长看着格莱芬亲自拿着火把,引燃华丽贵重的帘幕。嘶哑着嗓子,泣不成声,死命地拽着格莱芬的衣角,下一秒就被侍卫兵粗暴地拉开推搡到一边。“大主教,您这样高贵的人不适合跟我们一起放火!”他幸灾乐祸地瞧了瞧老人,从格莱芬手里接过火把,“我们会替您效劳的。”
这支狂暴的军队现在是修道院的主宰,他们在把一切能搬的粮食和物品尽数搬走,难以撼动的就将它们砸烂或点燃。剩下的人在驱赶惊慌失措的修士们。“天呀!上帝诅咒你们!”形容枯槁的老人抓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悲愤地捶胸顿足,跌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体,这时他被一双手扶持住了。他疑惑地仰头,望见了那个年轻主教。他将老人扶起来,并且平和地开口,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安慰:“我不求您的原谅。这是一场世界的战争,只有我们是士兵,正因为我们替您保护这个世界,您才能体体面面地离开,继续留在祭坛下面祈祷。”
老人瞪大了混浊的双眼,想要看清楚说出这番话的人。那是一张难以辨认的脸。仁慈,残忍,良善,跋扈,全都写在上面。他一直沉默着,冷冷地看着人们的破坏和掠夺,并不参与到这场纷争中去。他在观望,在欣赏,在遐想,鲜红的火光映亮了他的侧面,老人并不全然理解他的所言所行,但是它无疑带来最深的绝望。
很快,整个修道院就陷入一片火海。
“大人,我们走吧!”侍卫兵擦擦额头的汗水对格莱芬说,他的脸膛被烟熏得满是黑灰,“火这么大,再滞留下去会有危险的!”
格莱芬点点头,眼睛里毫不抑制地流露出胜利的亢奋:“好,尽管我很想看看济金根目睹这片废墟的表情。”
“是的,不过……”另一个士兵为难地开口,“找不到莱涅主教;他似乎早就独自离开了。”
火势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大,似乎只在山顶的修道院附近肆虐,并没有蔓延到山麓的树林。这里仍然很寂静,茂密的山毛榉使视野变得十分晦暗。莱涅小心地避开碎石,扶着粗糙的树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望望头顶依旧骇人的火光和浓烟。他的嘴角终于浮出了一丝微笑,喃喃自语:“这是你最喜欢的景象吧。”
一群乌鸦突然振动翅膀从树丛间腾起飞走,发出了刺耳的啼鸣,像是谁在狞笑。莱涅瞪大了双眼,浑身一颤。
一把匕首紧紧抵在他的脖颈上,在幽暗中闪着寒光。
“别动。”亚瑟按着他,在他耳畔低声命令道。
第六章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元凶已经离去了,经过焚烧后的圣马克西姆修道院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瓦砾,仍旧弥漫着刺鼻的浓烟。济金根面对这样的提问,咬紧嘴唇,无以作答。他万万没想到格莱芬的决心和手段竟达到了将两方都逼到悬崖上的地步。
“难道我们错了吗?我们不该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吗?”诺因沮丧地嘟囔着。
“回去!”突然所有人听到济金根大吼一声,吓了一跳。一时间谁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他调转马头,向他们命令:“回战场去!再呆在这里只是浪费宝贵的时间!”他倔强的、饱经沧桑和变故的脸就像年轻人那样,依旧焕发着难以磨灭的斗志,“那里需要你们所有人!”
纵然他比谁都清楚,丧失了圣马克西姆修道院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比谁都更迅速地从挫折中恢复过来。在彻底失败以前,就算是苦苦挣扎,这个刚硬的人是不会绝望的。
一丝不祥的阴云笼罩了森林的上空,四周围静悄悄的,山毛榉的枝条在颤栗的空气里微微的摇晃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亚瑟的手臂横压过莱涅的胸前,紧紧箍着他,另一只手握着那把致命的匕首。莱涅甚至感觉得到他呼吸的热气喷到自己的耳朵上。
“果然是你。”莱涅打破了骇人的沉默,声音里有种强迫压抑后的镇定,“我该叫你亚瑟,还是奇迹的法维拉?”
亚瑟好整以暇地瞧着莱涅的眼睛。“没想到你竟然追到特里尔来。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否则我们可以好好叙叙旧。”
“你在监狱里的话还有可能。”
“可惜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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