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从未对琢玉寄予过这么高的期望。
“现在回去太危险了……”白言霜也试图阻拦。
“我一个人去就好。”白琅跟他拉开距离,目光中隐含不确定的犹疑, “那个, 不管内情如何……你能恢复实体, 我觉得很高兴。谢谢。”
她手中琅嬛镜消失,换上一面普通银镜。
白言霜伸手拉她,却只感觉到微风从指尖流走。
白琅刚才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
平时白琅也会有脾气, 会发火,但到了这种真正涉及生死利益的时候, 她反而很少跟人计较。与西王金母相识的事情, 白言霜一直在隐瞒, 因为不希望她多想。但是猝不及防被曝光之后,反倒是她在安慰他, 他甚至无需做任何解释。
“你要跟上去吗?”叶墟突然问。
白言霜看着他。
“你好歹是她爹……”叶墟清了清嗓子。
“我不是。”白言霜道。
他说完便朝着白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驾古轨辙,辟坦路达。”
结契之权化作古战车,所有蛛丝都被倾轧而过,轨辙之下如履平地。
白琅还从来没用天权赶过路, 这是第一次。虽然有扇主说是不会让她受权鸩所扰,但白琅不敢太依赖他,所以一直都很小心。
现在连规则都失效了,权鸩不权鸩也没法多考虑。
战车风驰电掣,很快回到高天之上。
这里仿佛被一股伟力阻隔开,妖蛛的邪祟气都感受不到。放眼望去,周围只有星光和夜幕,一片静谧祥和。白琅没有看见太微的身影,也没有看见蛛母。
原本覆盖在茧宫上方的蛛母真身被漆黑天幕取代,天幕中央的光柱中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黑色。
白琅取镜映见这些黑色,发现它们是一个个看不懂的字符,和擎天心经上面的一样。
黑字与金光逐渐融合,光柱缩小、淡化,最后消失不见。
白琅面前出现两个人。
一人穿深色道袍,发间有半展折扇似的饰物,皮肤之上覆盖着黑色纹路,这些纹路正是由字符连缀而成,它们时亮时暗。黯淡下去时,那人的容貌便清晰些,和白琅在影璧中所见的一样,细眉凤目,温和有礼,瞳中似有星光。
“扇主……”白琅紧张万分,心跳极快。
另一人站在扇主背后,白发黑衣,垂首静立,几乎没有存在感。他手中握着一柄无形长剑,剑气与煌川很像,似是九天洪涛,直摄人间,奔流而下。
这人直勾勾地盯着白琅看,目光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霜。
气氛僵硬又紧张。
白琅正不知所措,扇主却忽然笑了起来:“我倒想看看你们还能互瞪多久不眨眼,但是没那么多时间了。”
沉川闭目不动,那副极具攻击性的冷漠神色也微微收敛。
“去拦下绣鬼人。”扇主轻声吩咐沉川,“我还有些事情要跟她说。”
沉川消失不见,天上只剩扇主和白琅。
太微出其不意地毁掉四相八荒镜后,原本奔着它来的各种势力都在急急忙忙地撤离,因为如果不撤的话很可能会正面遇上四方神的战场。
“你为什么回来?”扇主问道。
“我……”白琅张了下嘴,“来找太微上人。”
扇主点点头,嘴角依然擎着笑容:“太微毁去四相八荒镜,你应该知道我恨不得除之后快。”
白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说道:“西王金母从你这儿盗走四相镜,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扇主被盗走四相镜,无奈冒着大风险提前下台,结果还没到地方镜子就被太微打碎了,他现在心情能好才怪。要是扇主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她就彻底跟神选无缘了。
“无妨。”扇主见她神色忐忑,轻声安抚道,“你有这份忠心是好的,我也希望你有。”
白琅越发觉得他这个人难以捉摸。
“你知道擎天心经为何叫作擎天心经吗?”扇主忽然问道。
白琅微怔,摇头回答:“不知道。”
她也想过这问题,也试着在擎天心经中查找过,可“擎天”二字的详细意思却从未在擎天心经中被提及。
扇主微微拂袖,两人之间出现一张茶案,案上有一壶灵气澎湃的茶水,几只朴素的青花瓷杯。
他示意白琅坐下。
白琅有些惴惴不安,这次会面应该是扇主安排已久的,也不知道他想跟她说些什么。
扇主沏了一杯茶给自己,然后将壶把手转到白琅这边。他缓声道:“打个比方,地上万物是因为有太阳存在才生生不息的,但如果离太阳很近,就会直接被焚化为灰。天道就像太阳,正因为有它存在,世间万物才能有序生灭,修道者才能不断前行。但是如果它缓缓靠近我们呢?”
“缓缓靠近我们?”白琅怔了怔。
“十绝境之上便是四方台,四方台之上,便是天道的具化……旧魔选中,庇主们称其为‘天幕’,这道‘天幕’会不断下坠。”
“不断……下坠?”白琅心脏一沉。
“由魔选角逐出四位神主,这四位神主在四方神台立起四根擎天柱,将“天幕”支撑在可控的位置上。庇主的擎天心经,其力量就解构自四方擎天柱,又在不断角逐厮杀中重聚为四方擎天柱,在这样的循环中,它才不至于朽坏。旧神主被新神主取代是必要的,这也是我们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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