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原本被拉门遮挡住的地方看去,她恰好也能看到同样坐在角落的段执一。他还是笑,比在医院里他所展现的笑容要真实、要触手可及。幸亏他在这个班上渡过了轻松的两年,欢乐和回忆都是在的。
“第一个问题!我们让年级第一段执一同学回答吧!”两个班的人都有些兴奋,阮颐也笑意盈盈地望向那个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他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向另一张桌上站起的男人,眼神里似乎还有求情的嫌疑。
阮颐觉得,这个角度看,他长得很像她喜欢的一个tvb演员,也是高高的个子,话不多,偶尔看上去有些呆。
“段大学霸打头阵,咱们就先问个简单点的,”他琢磨了一会儿,拿起筷子把碗一敲,大声嚷道,“你高中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下面的笑声有些夸张,原本这个‘不该做的事’就很有歧义,再加上段执一本来就很出众,喜欢他的女生有很多,大家自然都很想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很应该发生的不应该发生的事’。
他想了几秒,抿起嘴不好意思,却又一字一顿,语速极慢地道:“有,我藏过同桌的东西。”
下面的哈哈声越来越响亮,这原本还不够格什么‘不该做的事’,不过大家想着他段执一也不会做他们想象的‘不该发生的事’。
“所以,那个倒霉蛋是?”那个班长笑嘻嘻地问道。
段执一彻底不好意思了,耳朵有些涨红,挠挠脑袋道:“凌弋。”
阮颐觉得她自己刚刚可能有点看走眼了,段执一似乎向她这边瞄了一眼。此刻,她正盯着坐在段执一旁边的那个男人,他作出要掐死段执一的动作。
她忽然想起来,他就是刚才跟段执一说手机响了的男人。
原来他就是凌弋。
身边周衡扬的目光也瞬间被那个身影吸引,她和阮颐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并且一本正经地上下打量。
他有什么特别的吗?疑问在两人心头浮起。
“那下一个问题就是凌弋回答了,请问你高中的时候有什么露水情缘吗?”这个问题明显就大胆很多。看来段执一即使是在自己的班级,仍然是被视作‘不可侵犯’的吉祥物来的,一问到别人身上,这场真心话大冒险才显得有了些价值。
“w!”他周围有几个男生跟着起哄。
“有,我都记得他有!”欢呼的声音格外大。这样的问题,只能回答是或不是,没有什么方法能够逃避回答。男人的眼神有些飘忽,在仓促间竟四周张望。
“有。”他笑得比刚刚的段执一更加羞涩,颧骨升得老高。
“那…能讲一下是怎样的一段露水情缘吗?”一班班长故意把声音拖长,惹得众人都有些兴奋。
“嗯….我高中的时候,收到过一个女生写的纸条,她会在纸条上和我分享她的心情。嗯…她的字很好看,我记得她在纸条里说自己是练过行书什么的。”
“然后呢?”
下面没有声音,都在屏息听着这个人给这段美妙的露水情缘一个幸福的结尾。
“然后就没有了,好多内容我都忘了,高二下快结束就再也没收到过了。”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知道你位置在哪里的,应该是我们班的吧!”
“我….不知道。”
“那那些纸条呢?”有人还在继续问,“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看看是我们班哪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写的。”
“我之前搬家,都..都扔了。”
都,扔了。
☆、年级第一
大概是高二上快结束的一个冬天,天气很冷,外面的风像是割麦子的刀子般,一下,一下,剜在阮颐没有裹在围脖里的脸上。跑到行政楼连接的走廊时,地上积起的霜让尚且穿着小牛皮靴的阮颐直接摔得四仰八叉。
她穿得很厚,没有摔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只是她倒下时直接屁股着地,尾椎骨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她咬了咬嘴唇,没来得及哭出来----腕上的手表分针已经快到四十五了,他们学校冬天要求六点过十分进教室,再不去纸条就放不了了。
她连忙站起身,拍了拍酸痛的屁股和腿,正打算继续朝着远处黑黢黢的地方奔去,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生就从她的右边绕过,缓慢地走向了教学楼。
那一刻,阮颐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无力。即使她再不怕疼,再敢往前冲,她在心底里依然觉得这是件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只要别人比她快一点,哪怕和她毫不相关,她所有的努力,也就土崩瓦解了。
周围的笑声都变成轰隆声,有节奏地敲击着阮颐的鼓膜。她机械地转过头,离得老远的那个女生已经回到包厢里,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勾起嘴角笑了。
她低着头,眼泪开始在碗里聚集,恍惚间似乎有只手正缓缓握住自己揪着白色桌布、冰得发青的手。她的后背疯狂地冒着冷汗,大脑完全空白,已经轮到自己班上进行真心话大冒险了,她却还是沉浸在刚刚那个男人讲的故事里。
都,扔了。
今天,属于她的最大的秘密,变成了一个笑柄,一个谈资,一个小女生默默爱慕的卑微,原本平等的姿态变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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