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下楼时,发现阮颐站在大门外,不知道正和谁打电话,而上周见过的那个好看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给歪着小脑袋的恬恬讲解题被他垫在腿上,上面摆着一本练习册。男人拿着铅笔,在本子上演算,恬恬坐在一旁安静地看,时不时摆出‘喔’的嘴型,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等阮颐打完电话,转身进门才发现方姐正站在电梯口看着段执一和恬恬。
她唤了她一声,方芸才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方芸和老公离婚是因为对方出轨,抚养权理所应当到了她手里。按约定,净身出户的同时,前夫需要每个月支付五千元的赡养费。他从没有亏欠过赡养费,但也从没有主动提出过带自己家闺女出来玩。就连恬恬的爷爷奶奶每个月见自己孙女一回,也没见得有多亲热,相比之下,他们更热衷于说几句难听话来酸酸这个前儿媳。方芸脾气不好,这一来二去索性就不带恬恬回爷爷奶奶家了。
恬恬的作业一向是由她来辅导的,恬恬很聪明,领悟速度比她要快许多。实在无能为力的科目,她也会请教阮颐这种刚毕业几年的小姑娘来教。在方芸看到段执一摸恬恬脑袋的那一刻,方芸这才第一次被触动到了。她一直觉得,一辈子就这么过也没什么,反正,喜欢、不喜欢也就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恬恬已经这么大了,再过个几年,送她出国去也好,去寄宿高中也好,她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然而在那一刻,她才开始反省,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恬恬望向电梯口,恰好看见妈妈正看着自己,于是乖巧地朝她张开手臂,甜甜地喊了她一声。方芸笑着,走上前替她。
“今天学什么新知识了吗?”
“嗯,今天教我们关系从句了,她说我们考初中的时候可能会用得到。刚刚执一哥哥给我又讲了一遍,我已经懂了。”
“小红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考试一定没问题的。”方芸不知道自己家闺女什么时候得了‘小红帽’这么个雅号,不禁有些惊讶,当下也不好问什么,笑眯眯地让恬恬给阮颐和段执一说再见,然后就带着闺女回家了。
这周五,方芸发现阮颐穿得格外正式,原本怎么随意怎么来的长发被她松松地挽在后面,甚至特意把发尾烫了个内卷。从来不穿高跟鞋的她甚至带了一双coach的最新款来上班。
“小阮,你有事瞒着我。”
方姐终于按耐不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神神秘秘地对阮颐说道。
阮颐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段执一这两个星期来公司楼下等了她好几回,方姐她们要是再不问,她都觉得有问题了。
“嗯?什么事啊。”
装傻充愣嘛,谁还不是个人精呢。阮颐随手拿起一条奶茶包撕开,倒进了杯子里。
“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见谁啊,连高跟鞋都带上了。”
“今天晚上要去听音乐会,鞋子是我嫂子送的。”
“你别避重就轻啊,我们恬恬可是跟我坦白了,最近常来接你那个男人,你们俩年前就见过面,快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阮颐接了满满一杯热水,用小勺搅了搅杯里的粉末,摇摇头:“没有,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那就是他在追你。”
阮颐一怔,又摇摇头:“没有。”
上周缪阳和许故来北城,阮颐因为前几天连轴加班,把其他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那天准时下班,她回到家里拖鞋都没换就直接扑倒在床上。
阮颐感觉自己刚跟周公打了个照面,就有音乐在她的耳边响起。那玩意儿锲而不舍地叩击着她的耳膜,凭着仅存的意志力,她伸出手,把电话调成了免提,打起精神,用平日里和主管交流的声音问了一句:“您好,哪位。”
“你在哪里?”
对方一出声,阮颐顿时觉得安心了,原本松松垮垮的眼皮彻底闭上,撑起来的头也重新重重地陷在被子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家呢。”
阮颐平时说话声音比普通女孩子要低沉一些,陷入困倦中的她想要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没那么多讲究,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清,话语里掺了一些小女孩的嗔怒与撒娇。
“困了?”他的声音似乎也随着阮颐浅浅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温柔,“那我替你去接许故吧。”
“嗯….”阮颐原本也没听清段执一说了什么,只觉得他轻柔的声音听着让人舒心,不自觉地答应,直到听到许故那颗定时炸弹的名字,阮颐才略微清醒,翻了个身坐起来,“今天多少号呀?”
段执一从没听到过阮颐用‘呀、呢’这种有些幼稚的语气词,直到听她从口里说出,段执一才发觉其实阮颐不止是他高中时听说的那个冷淡、骄傲的女生,她也可以很可爱。
“28号。”
“喔….好像真的是今天,那他们几点到?”后知后觉的阮颐搔了搔自己的头发,又伸了个不怎么舒服的懒腰。
“晚上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好。”
她挂了电话,闭着眼在床上坐了两分钟终于起身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出门时,段执一已经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了,阮颐尚未完全清醒,半眯着眼睛有个人正靠在门边吸烟,她梦游般地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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