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轩儿…”她似乎想责备宫轩,然而想到宫轩已经为此付出沉痛的代价,便闭上嘴巴,神情不觉哀痛。
“祖母,这事上宫二叔算不上大错,都是背后之人太狠毒。”
“不过轩儿手上的银子买了那宅子后,所剩无己,哪有闲钱去那倚萃楼?”
“这也是珠珠想不明白的地方,珠珠正在让人查此事。”陆心颜道。
其实陆心颜已经查到了,但她不想封氏牵扯太深,便选择了隐瞒。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宫元成一家来了后,排行有些乱,便改了府中男子排行,而女子还是按旧时排行称呼。
二小姐便是宫羽。
“她来做什么?”封氏有些不悦,想起宫羽被送走前说的那些戳心的话,她现在还来气。
宫轩去世了,宫羽作为女儿必须为其守灵,云氏便派人将她从月亮庵接回来了。
回来这几天皆在宫府,来侯府倒是第一次。
“二小姐说来跟老夫人道歉,之前是她不懂事冲撞了老夫人。”
“道歉?莫非活久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封氏讥讽道:“还是知道你在这里,又想求什么不要脸的事,所以巴巴地跑来了?”
封氏不是刻薄的人,更是甚少背后说人是非,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当初宫羽的话有多伤人。
外面的丫鬟一时不知如何应,封氏平缓了一下呼吸,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终是看在宫轩的份上,不想让宫羽太难堪。
丫鬟掀开轻纱织成的帘子,一道白色的身影跃入陆心颜眼帘。
许是知道陆心颜在此的原因,宫羽脱了麻衣,穿着白衣,头上戴着白色绢花,素面朝天,那唇色也极淡。
衬着那额边一道已淡了痕迹的疤痕,有种说不出的柔弱之美。
不知是否月亮庵的生活太清苦,宫羽身形似乎比之前苗条了许多,行走间如风拂扬柳,弱不禁风。
她去年丧母,不到一年接着丧父,做了二皇子贵妾不过大半年,又被遣回家中。不管以前如何,此情此景,普通人大抵心底都会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但陆心颜没有,反而有种莫名的怪异。
宫羽面含悲戚,眼角微红,盈盈行礼,“见过祖母,郡主。”
封氏轻哼了一声,没有出声。
“以前是羽儿不对,祖母生气是应该的。”宫羽低声道:“羽儿从月亮庵回来,还没拜见过祖母,今日特来拜见,没有别的意思,祖母莫为羽儿动气。”
她说完咬了咬那极淡的唇,没有做出委屈的神情,却偏让人觉得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似乎原谅她是应该,不原谅她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陆心颜不禁侧目,十来日不见,宫羽不仅气质变了,连手段也高明了,懂得以退为进。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怀疑眼前的宫羽,是不是换了个人。
她能看得出,封氏自然也看出来了,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宫羽,“你若真心知错悔改,看在老侯爷和你爹的份上,你依然还是侯府小姐。”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你只是做做样子,想投机取巧,她是断不会让她如愿的。
宫羽听后,面上神情并无波动,似乎并未听出封氏的言外之意,又或者本是真心悔改,所以并不在意封氏的言外之意。
“是,祖母,羽儿知道了。”宫羽道:“待阿爹下葬后,羽儿便回月亮庵为阿爹祈福七七四十九日,到时再来向您辞行。”
她言语间十足真切,封氏竟一时分不清她是真是假,楞了一会,语气平缓地叹道:“难得你有此孝心,也不枉你爹疼你一场。”
“祖母,您好生歇息,羽儿先告退了。”
宫羽说完,竟是没有半点纠缠,也不是像封氏之前所猜想,知道陆心颜在此有所求而来,行了礼退出内室。
封氏又是好一阵发呆,半晌喃喃道:“难道她竟是真心悔改不成?莫非我错怪她了?”
陆心颜笑了笑,却是没有出声。
封氏年纪大了,这几日心情郁结,身体更差,眼神是越发差了些,所以没留意到宫羽离开前,那无意的一瞥。
但陆心颜却是见到了,因为她本就一直在打量宫羽。
宫羽自进来后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眸中神情。
那一眼,本来极为平常,似乎真是随意抬头看了看。可是之前她一直姿态极低,即使那一眼很平常,衬着那眼角的红意,便让人心中生出两分说不出的寒意。
看来宫羽似乎极力想掩饰内心的情绪,但终究功力有限,始终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寻常。
还有宫羽转身离开时那行走间的姿态。
她刚进来时,陆心颜被她突然不同于以往的柔弱吸引,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不知道是哪里怪。
现在宫羽一离开,她便明白了。
因为宫羽明明不施脂粉,一身素白,楚楚可怜,偏生那无意的一举一动中,露出几分不经意的勾魂妩媚的姿态。
陆心颜将这些看在眼里,藏在心底,面上露出浅笑,“祖母,让白芷替您施针后,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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