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马车也走了,此时,就她一人。
高行止收整了刺客的尸体,只剩下瘦猴一个人活着,被隐月楼的人带走。他走过来,见夜风微亮,她神色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不由蹙起眉头上前:“朱信之走了?”
“走了。”裴谢堂猛地回身,耸了耸肩,很不在乎的说:“走的时候可生气了。”
“他当然要生气。”高行止挥开折扇:“方才在那擂台前见着我,本就脸色难看,后来你跟我并肩作战,他一个人站在屋檐下,不知有多伤心。老谢,你这一招真是够狠,依我看,朱信之如今的伤心不比你当年的少。”
“今天不是有心的。”裴谢堂淡淡的开口。
高行止笑:“正因为不是有心,而是直觉的表现,才更令人如钢刀刮骨。”
裴谢堂停住脚步。
她很奇怪的看他:“真有那么难过?”
“难过得恨不能剁了我。”高行止笑。
裴谢堂脸色一变,跺了跺脚:“我快被你害死了!不行,我得去追他。”
“追他干嘛?”高行止纳闷。
裴谢堂怒道:“先前已让他如此生气,我刚刚又没坚持要拦着他,他一定更生气了。眼下我都没嫁到淮安王府去,他要犯了执拗,一门心思要去陛下跟前解除婚约,我要想再接近他就更难。好不容易搭好了戏台子,现在散伙太可惜!”
“他都走了好半天了。”高行止看她,拎着她的后衣领:“走吧,我送你一程。”
“对,先去淮安王府守株待兔!”裴谢堂一拍巴掌,同意了。
高行止也不哆嗦,从下属手中拿了快马,裴谢堂翻身而上,抓着他的后腰,高行止一笑,一夹马腹快步抄近路往淮安王府去。
朱信之的心情很不好。
眼见着她毫不犹豫的抛开自己去守护高行止,心里已经是窝了一腔的火气。眼见着她追了上来,那一瞬间,朱信之甚至有点没骨气的想,只要她开口道歉,他可以考虑原谅她。但她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抱歉的话,反而将过错推给自己。眼见着自己走了,她都没想要上前来说几句软话。
甚至,都没努力拦一拦……
都是眼见着的事情,怎的,就看不出来?
他端坐在车厢里,只觉得车厢很闷,忍不住掀开帘子。
这绝不是为了看她!
更不是期待她追上来!
谢成阴就站在那儿,压根没打算追,一颗心就直直的沉了下去。
朱信之放下车帘,语气更冷:“去皇宫。”
“现在?”孤鹜吃了一惊。
朱信之点头,咬牙:“对!”
他要入宫,要马上见到父皇,请求父皇收回赐婚的圣旨,绝不给她第二次机会!
“对,咱们入宫,到陛下跟前去告谢遗江一状,他教的什么女儿,竟然不守妇道,大敌当前不顾自己的夫君!”孤鹜倒也聪明,愤愤不平的开口:“让陛下重重责罚谢遗江。等谢遗江回府,一定会加倍的教训她的!”
加倍教训?又打她一个半死不活吗?
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一缩:“不必告状,请父皇赐道圣旨即可。”
“……”孤鹜一时气结:“王爷,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偏袒她!她根本不配!”
偏袒?
朱信之低头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他才没偏袒,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至于配不配什么的,若没了关系,也就跟着没关系了。
孤鹜等不到他回答,又哼哼了两声,终究不敢再多说,只是驾着马车到了宫门口。宫门紧闭,侍卫都认得朱信之,见他神色不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敢阻拦的入内通报。
朱信之等了一炷香时间,宣庆帝那儿没有消息,倒是太子朱深见从宫门出来,见到他,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信之,这么晚了,你来见父皇是有事?”
“是。”朱信之行了个礼,问:“皇兄怎么也在?”
“今天是端午,父皇招我来下棋,我便来了。父皇难得休息,今天心情好多喝了几杯,已经睡下了。信之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情,明天再来吧。”朱深见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扑面一股酒气,显然,朱深见也喝了不少,甚至走路都有点不稳。
太子的酒量很好,他都醉了,恐怕宣庆帝已醉的不省人事。
朱信之蹙起眉头,没奈何,只得拱了拱手,先行告辞。
他一转身,太子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不见,看着他走远,太子扶了扶衣袖,也跟着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东宫。
“王爷,回府?”孤鹜见朱信之走出宫门后就茫然的站在大街上,等了半天没等到吩咐,只得小声的请示。
朱信之嗯了一声,半晌,才缓缓上了马车。
一放下车帘,他就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难道这是天意吗?
孤鹜心里是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得又驾着车回淮安王府。此时已是万籁俱静,树上的虫恐怕都歇了,只剩下这一辆车。孤鹜时不时悄悄透过掀开的帘子看他一眼,只见朱信之盯着窗外的景物眼都不眨的看,更不明白这尊佛怎么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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