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之又追问了一些燕走为何会投降的事情,燕走都一一说了。燕起在一旁听着,听到伤心处,不由连连垂泪,让人不忍细问。
朱信之在这些事情上格外谨慎,一来二去的问了很久,在确定了无数的细节后,他已确定燕家人说的话是百分百可信的。屋外,太阳已经落山,黑夜即将来临,就好像东陆,在风雨飘摇中从光明走向了黑暗,而世人浑然不知,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那个人,早已零落沉了地下的尘埃。
“好,如果你同我面君,你肯吗?”朱信之最后问。
燕走点头:“只要你答应庇护我的父母妻儿,我但无不肯。我这一条命,本就该丢在北魏,如今不过是捡来的,如果能换得他们平安,我也该万死赎罪,我手里还有一份北魏的军事布阵图,我已临摹出来,随时可以交给东陆。”
“那就走吧。”朱信之平静的起身。
他安抚了燕起几句后,便率先出了院门,背影什么都看不出来,可熟悉他的人孤鹜和长天都知道,他的脚步虚浮,显然情绪格外不稳。两人心中担忧,急忙跟上他的步子。
来时三人,去时四人。
马车隐秘的接走了燕走后,长天先回淮安王府,带了人来将燕家人安置在淮安王府。朱信之则带着燕走入宫,请见宣庆帝。
那一天,是宣庆二十三年六月初二,距离泰安郡主被赐死,整整四个月。
第249章 秘密
更新时间:2018-10-14 1616字数:3104
朱信之进宫之后,裴谢堂仍然还未得到音讯。她在府中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便起身去荡秋千。刚走到北苑,便瞧见长天带着燕家人过来安置。燕起投降北魏时她还未出生,这些年来燕起在北魏不曾献策,她在战场上也没见过这个人,更认不得那两个北魏的女人,瞧见两个异族女人,她惊讶的停住脚步呼喊长天:“她们是谁呀?”
“这是府上的贵宾。”长天知道她醋劲儿大着呢,赶着替自家王爷解释:“王妃,她们是一家人。”
“怎么会按照到王府来?”裴谢堂觉得奇怪。
长天犹豫了一下:“王妃,东陆要变天了。”
“为什么?”问出这话,裴谢堂直觉的还以为是西北出了什么事情,连表情都跟着沉了沉,闪着不安和躁动。
长天附唇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北魏军师燕走的家眷。”
“他反了?”裴谢堂一愣,立即明白了过来。
长天点点头:“燕走带来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王爷带着他入宫去了。泰安郡主,她是冤枉的。”
泰安郡主,她是冤枉的。
轻飘飘的九个字,却将裴谢堂定在了原地,半晌都动弹不得。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都木了起来,仿佛动一下都不行,无比沉重,眼前的场景一会儿远一会儿近,跟前的长天像飘忽的云朵,让她一阵眩晕。裴谢堂扶住长天的胳膊,缓慢的、一字一句的抬头问:“王爷知道了?”
“是。”长天低声说:“王爷说,今夜让王妃不必等他,他可能出不了宫。”
裴谢堂了然:“是啊,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东西要处理。”
语音结尾微微一挑,带着几分浓重的颤音。
长天大条,没发现她的一样,做了个揖后就赶紧带着燕起等人去安置了。反而是燕起连连回头看了裴谢堂好几眼,一直若有所思。
他们走后,裴谢堂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双腿发软站不住,才拖着一双腿慢慢移步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双手撑着脸,轻轻一抹,一手水渍。
她竟然是哭了。
长天说,泰安郡主,她是冤枉的。她当然是冤枉的!这一点,无人比她更清楚,可是,也只有她清楚,天下人不知道。遥想那一天,她在天牢之中,冷冷的看着蔡明和呈送上那些投敌卖国的证据,她心中震惊,一直在向旁人一遍遍的解释:“我没有做过,我从未想过背君叛国,裴家不会背君叛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没有做过!”
可是,没有人听她说,没人听她解释,“证据确凿”,她无可抵赖。
宣庆帝批下的奏章上,刑部复核,她有七宗大罪,五宗小罪。论起小罪,不过是不尊礼法、狂妄忤逆、不守妇道、为人霸道和不孝,这些她都做过,没什么不认的,尤其是在对裴拥俊的不孝上,她在父亲过世后认得深刻而彻底。可是七宗大罪,除了不尊皇族她认,其他的六条,她一条都不认。
饶是如此,她仍旧被鸩酒毒死了。
她死之后,据说,宣角楼外围观的百姓很是激动,纷纷叫嚷着要吃她的肉,还是曲雁鸣保全了她的尸骨,她才能有个完整的结局。
到了最后,那些被她保护着的百姓们都恨死了她!
她死了,含着冲天的冤屈和不甘死去,哪怕表面装得平静淡然甚至桀骜不驯,其实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犹如腊月寒冰。
现在,四个月过去了,他们终于知道她裴谢堂是被冤枉的?
“哈哈哈……”裴谢堂捂住脸庞,她想笑,自然而然的就笑了起来,心中充满了对自己这一生的不平,也充满了对这个命运的憎恶,更是对这一刻的嘲讽:“都知道我裴谢堂是冤枉的,从前,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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