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之微微颔首。
他早就看到了。
配合着韩家的威风,他开始替裴谢堂担心起来。他不由自主的往宣角楼下走,孤鹜和长天对望一眼,连忙跟上。
朱信之下了宣角楼,径直到丁字号擂台去观战。他是今天的监考官,此举本是很惹人注目的,但此时丁字号擂台前早就人山人海,两个风采相当的女子对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连王爷都被引下来了,人们倒也没觉得多奇怪。主考官给朱信之让了位置,朱信之坐下后,示意他们不要声张,都安安静静的看比赛。方才离得远,瞧不见裴谢堂的脸,近了一看,朱信之险些气坏了。
亏得他担心得跑下来,擂台上那个小没良心的早就瞧见了他,正在挤眉弄眼的对他笑呢。
看那笑容,哪里有半点紧张?
轻敌!
朱信之提起的心更见焦灼,连长天都夸这个韩思军武功不错,她还这般轻敌,一会儿要是真输了,他可得怎么安慰才好?
但很快,朱信之跟着也笑了。
不对,她这会儿还能这样笑,就是心中笃定,韩思军打不过她。
她这是哪来的自信?
答案自然只裴谢堂一人知道。
朱信之坐下后,她不笑了,脸上沉静如水。倒不是她托大,她是真一点都不担心。韩思军武功的确很不错,但这个人有个缺点。
韩思军容易炸毛。
从前,泰安郡主是天之骄子,韩思军也是,只不过,裴谢堂是被裴拥俊打趴下了的天之骄子,骨子里一点脾气都没有。而韩思军是被韩家人从小宠到大的天之骄子,那脾气大得很,不容旁人说一句看不上的话,一旦听了,就怎么都要找回来才会舒心。过去,人们常常拿洛阳韩家韩思军同京都裴家裴谢堂作比较,好胜心强的韩小姐不服气,曾经瞒着家里人跑到箕陵城去找裴谢堂比过武功。
那次比赛,韩思军没能赢。
这一次也一样。
裴谢堂笑盈盈的上前,像方才季赢见礼那样拱了拱手:“韩小姐厉害。”
“过奖。”韩思军不认得谢成阴,冷淡的回礼:“没什么的。”
裴谢堂笑容更深:“确实没什么,那样三脚猫的功夫,韩小姐还跟人家打三十招,说起来真的有点丢脸。要是我,第二十招的时候就将他踹下去了。”
韩思军脸色猛地一变。
裴谢堂只是笑,那笑容在韩思军的眼睛里,充满了讽刺。
韩思军语气当场就不好:“既然谢小姐这么厉害,韩某领教你的高招。”
话语未落,她已挑枪动手。
长兵器对长兵器,女子对女子,这一场比赛充满了看点。
见韩思军率先出动,朱信之提起的心猛地就落了下去,他知道,他的小狐狸这次又是赢定了。高手过招,最忌讳心浮气躁,韩思军这是被激怒了。
他笑得更好看。
隐约的,心底的那股骄傲越来越浓。
两个姑娘都长得挺好看,又是用重兵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没一个开口说话的,只见两道身影在擂台上翻飞跳跃,煞是好看。一道月白,一道绯红,两人像是追逐的蝴蝶,令人移不开眼睛,几乎将另外三个擂台的观众都吸引了过来。
韩思军的心头是浮躁的,打了二十招已见气息不稳,她心中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韩家陪同的人倒是看了出来。
是她的兄长韩彤陪同,他在擂台下喊了一声:“思军,沉下心来好好比。”
在擂台上被裴谢堂逼得手忙脚乱的韩思军猛地一凝,心中起伏的情绪瞬间就收敛了下来。
裴谢堂也听见了韩彤的话,见韩思军不再上当,也跟着露出了笑容,看来当初箕陵城那一场比赛,韩思军是长了点心了。不过,韩彤想用一句话就稳住韩思军,简直是做梦。眼见着韩思军越打越稳重,裴谢堂根本不急,等跟韩思军近身时,她又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口吻开口:“韩小姐打个擂台,还有兄长在一边提点,真是令人羡慕!”
言下之意,她没军师就是个废物!
韩思军顿时不高兴,又被挑起了心头的火,看了一眼擂台下的兄长,摇了摇头。
韩彤不解。
韩思军已不理他,全心全意对付起难缠的裴谢堂来。
高手过招,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是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裴谢堂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得韩思军大意了,被裴谢堂压制了长枪,一脚踩住了她的枪头。
裴谢堂明明看起来很瘦弱,但不知怎的,她一脚踩在枪头上,韩思军顿觉手中的长枪重如千斤,根本拿不住,长枪脱手,重重砸在地上。
擂台之下,韩彤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局裴谢堂胜利,顺利进入明天的比赛。
朱信之站起身来,向她走过来,伸手捏着她的手腕,见她掌心泛红,额头上薄汗淋漓,心中十分怜惜,拿出手绢给她擦汗,柔声问:“打得累不累?要是很累,咱们回去歇着了,这里让主考官们看着就好。”
“不累。”裴谢堂眼睛亮晶晶的:“你看着我,我全身都是力气。”
他们二人还没离开擂台呢,周围人都瞧着,一时间,从考官到韩思军都愣住了。
人们不太认得裴谢堂,却没人不认得朱信之,主考官上前来见礼:“参加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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