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泰安先站了出来, 替秦老淑人解围:“不必忙乱, 我自去迎他就可以。”
秦老淑人一愣, 身边的老嬷嬷脱口而出:“这…怕是不合礼数…”又在她严厉的目光下, 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换了口风打趣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殿下不愧是真性情…”
哪有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太子为人一向谨慎, 从来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此番这样沉不住气,必是遇到棘手之事。
她的元神被藏在他怀中,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到他心口砰砰的跳声,连带着自己也慌乱不已。
“怎么了?”她推开花厅门,三步并作两步扑了上去。
太子一把扶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揽在怀中,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等下收拾收拾,可以与我一道回宫。”他小声说。
泰安吓了一跳,别过头:“怎么回事?我才刚刚入秦家来,宫中危机四伏是你说的,怎么又这样着急让我回去?”
太子摇了头:“以前不让你去,是怕陈皇后对你不利。可是现在,我没这个担忧了。”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是陈皇后怕是已经不再与皇帝一条心,而处处都对太子有示好之意。
“接裴安素进宫是皇后的意思,而她入宫之后,一直被约束在皇后宫中抄经念佛,行动不得自由。”太子说,“此后她虽借机向皇帝提出接秦二小姐入宫一事,但是秦二小姐入宫之后,却一直住在东宫,直到我快凯旋,才被皇后接来含章殿。”
泰安隐约明白了,犹豫道:“所以皇后此举,更像是在…约束裴安素?”
没错,皇后此举,更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她提前将裴安素接进宫来,倒有些保护宫外与裴安素同住一府的秦二小姐的意思。
太子面色铁青,狠狠砸了拳头:“也怪我轻信于人。我出征在外,京中消息只能靠秦家和李将军递来。铁甲鞍弩更是仰仗秦家西域的商行,若是秦家对我倒戈,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他才会这般看中秦家二小姐,让秦二小姐住在太子妃的府上。
可太子却从来没有担忧过,若是裴安素对太子有异心,那住在裴府的秦二小姐,就会成为一柄扎到他背后的利刃!
泰安倒抽一口冷气:“…太子妃是想杀了秦二小姐?”
太子点头:“秦二出事,秦家怨愤之下,只会以为是我卸磨杀驴,就算勉强认为其中有疑点,对我的怨恨也足以让秦家对我倒戈相向。”
“所以皇后提出将裴安素接进宫中,关在佛堂里抄书念经,是在帮你?”泰安震惊地问。
太子长叹一口气,背过身看向窗外。
不仅仅是这一件事。皇后身边的“秦二小姐”却是本该香消玉殒多年的秦宝林,真正的秦宝林一直都在皇后身边,究竟是为何呢?真正的秦二小姐,又在何处?
皇后将秦宝林叫到身边,特意嘱咐太子认认真真地看清楚秦宝林的脸,不就是让他分辨出两人的差别,知道这件事吗?她到底想提醒他什么?
太子想起他离开含章殿前,皇后最后的一番话:“…圣人思念睿儿,犹嫌我在含章殿礼佛祈福不够诚心,发了多次脾气。”
“继良出事后,陛下提了多次,要予兵五万,命陈继尧同为大将军,前去接应殿下。”
皇帝防备太子,怕他领兵打仗声威益盛,远远超过他这个为避大司马陈克令锋芒而韬晦多年的皇帝,功高震主,所以想派陈继尧来分他的权。
太子心里苦涩,却懂这个道理。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不曾有陈继尧被派来的事呢?太子抬眼,问询地看向皇后。
皇后微笑,目光定定落在太子眼中:“圣旨已经拟定,恰在此时,继尧在府中与舞娘嬉乐,双双跌入荷花池中,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接连高烧数日,人都烧糊涂了。”
太子神色一凛,心中百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陈府究竟是谁的势力范围?大司马已死,陈继良已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被突厥人掠走,陈继尧落水…
掌握陈家的,怕是由头至尾,都只有陈皇后一个人!
太子不敢再深想,可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四处飘散。
他曾经亲口对裴安素说过的,太傅去世若与宫中太医有关,能对太医下手的人,怕是只有陈皇后或是皇帝。
而大司马陈克令坠马之后离奇去世,若是仅凭儿子陈继良一人,既没有掌握陈府的能力,也没有谋划的心机,但如果加上入宫多年,在陈家声威仅次于大司马的陈皇后,就完全可行了!
“可是为什么呢?陈皇后杀太傅,还可以归结为陈克令扫除清流一党的障碍。陈皇后杀大司马,又是为了什么?”泰安面上的震惊神色不亚于太子。
太子缓缓点头,又摇头:“应该说…自太傅死后,陈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不仅仅是太傅死后。
太子皱起眉头,回忆起入宫后的种种:“…东宫饮食素来由皇后掌握,若是她有心害我,落毒加害,我怕是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并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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