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言谈之间,半个字也没有提到现在的太子,仿佛双双默认太子活不到成年。
可是秦缪所言,一字一句,都戳中了沈知云的心事。
清流一党中,裴家已出了太子妃,再无法送嫔妃入宫。琅琊王家惯常不参与党争,与裴郡之关系最亲近密切的,就是他沈家了。
若是沈氏册封贵妃,背靠清流一党,又怎会没有和陈皇后抗衡的资本?
可偏偏是此时,偏偏是沈氏距离贵妃之位一步之遥的时候,胡姬入宫,被皇后安排承宠。
沈知云越是想,心头越是愤恨:“竖子当剐!陈克令借胡姬之狐媚,毁婕妤美名。有生之年,我必与陈家老儿不共戴天…”
秦缪适时接口:“沈大人若想报仇,还当从长计议。”
沈知云沉声:“秦大人可有妙计?”
秦缪抚髯轻声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府中那位胡姬,还当物尽其用才是。”秦缪开口,眸中精光闪现,“陈克令对婕妤出手,沈大人便该让他尝尝这丧子之痛。”
沈知云官至二品,说话做事又比秦家方便许多。前后数日时间,本就因皇帝恩宠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胡姬,又闹出了不大不小一件趣闻,不消几日之内便传遍整个长安城。
城南最大的娼寮百花楼,近日重金购入一位乌孙胡姬,本待调/教完毕之后接客,哪知娼寮中浸润多年的龟公,却被那乌孙胡姬的美色所迷,竟欲带着她私奔。
娼寮老鸨大怒,又换了一位龟公将那胡姬牢牢看管。哪知一夜过去,新换的龟公却也眼眶含泪,口口声声要护送那胡姬回归故土,将她送回乌孙国去。
老鸨再不敢安排龟公看管胡姬,只安排了数位孔武的婆子和侍女照料胡姬。哪知隔了两天之后,胡姬哭哭啼啼找到老鸨,说是数位侍女见识到她的容貌身姿之后,苦苦哀求她共享磨镜之欢。
老鸨这才终于信了邪,知道这乌孙胡姬是等男女通吃的人间妖孽!
第43章 同乐
宫城内, 十位乌孙胡姬勾去了皇帝的心魄。
而长安城内,又有一乌孙胡姬勾起了全城人的好奇。
骁卫将军陈继尧为大司马陈克令的长子, 平日里正是娼寮的常客, 听闻乌孙胡姬的盛世美名之后,更是三番五次踏足百花楼。
老鸨是人精中的人精,次次都陪着笑脸,话里话外却全是推脱:“将军是知晓的, 乌孙胡姬难得,早是预备了陪伴那贵人,小的着实得罪不起。”
陈继尧如何听不懂老鸨的言外之意?可是他在陈家苦熬多年, 最是懂得分辨眼色,此刻强自按捺住脾气, 勉强冲那老鸨点点头。
可他回府之后, 仍心心念念许久, 直到数日之后,那位名满京城的胡姬被轰轰烈烈地送进了大司马的陈府之中。
满城轰动, 可又有些意料之外的理所当然。
十位胡姬俱被皇帝强留宫中,立刻有会看眼色的有心人将一名调/教好的胡姬送入大司马的府中。
不过是些最常见的巴结手段。
大司马治家甚严,对府中下人十分严厉。而大公子陈继尧恰恰相反,为人风趣温和有礼,出手又十分大方, 吃喝嫖赌无一不沾, 替他办事的府中下人总能雁过拔毛捞些油水。
胡姬刚入陈府, 立刻有那好事的小厮将事情报给陈继尧。
陈继尧闻言一愣, 又极快地调整过来,笑着打趣:“父亲大人威望甚重,又刚过完六十大寿,收个美人算什么?也值当你来报?”
小厮与他亲近,并不惧怕他,也笑着回:“将军是大司马最器重的儿子,不若您向大司马开口讨要,想必大司马定会将那胡姬赐给您。”
陈继尧笑着摇摇头,赏了那小厮几枚铜板。
他转过身凝望着窗外,眉间却渐渐拢上阴鹜。
世人只知大司马,从来不知道他骁卫将军陈继尧。父亲心里从来只有死了的大哥陈继业,又何尝有过他?
大司马得知胡姬入府的消息,一向严肃的面孔更是板得铁青。
他素来不重美色却重声名,何曾愿意在这风口浪尖收这一名“艳名满城”的烫手山芋?
大司马沉吟片刻,招手挥来下人:“从何处收来那胡姬,便送回何处去。若是没人收,就直接将人送至城中娼寮。若是娼寮也不收,就一刀斩杀,再将头颅悬挂在我府门口。”
家中执事半点惊讶之色也不露,稳稳躬身离开。
饶是如此,第二日早朝时分,光禄大夫沈知云接连启奏弹劾大司马受贿,收取他人所奉的胡姬一名。
“胡姬乃是乌孙国进贡给陛下的贡品。不知大司马府中那名,又是何人送来?”沈知云怒气难抑,“大司马与圣人同享胡姬,可是存了分庭抗礼的异心?”
这帽子扣得又大又狠又直白,大司马再不能忍,狠狠怼回去:“沈大人好心思,日日打探我府中家事!”
他转过身,对皇帝拱手:“不瞒圣人,胡姬入府之后,臣已觉出不妥,着人将那胡姬送往娼寮,并未收容。望圣人明鉴。”
沈知云冷冷一笑:“大司马这话说得有意思,你将那胡姬送往娼寮,莫非在你眼中,乌孙胡姬不过是娼/妓?若是乌孙胡姬是娼/妓,那圣人岂不是是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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