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蓦地微笑道:“你还是叫我名字,比较顺口。”
声音一改冰冷低沉,变得清润悦耳起来,恍若子夜鬼哭突然间转化为昆山凤鸣,将整个阴寒的气氛都驱散了大半,仿佛在寒冷凄凉的忘川河畔,突然有春暖花开。
莺七愣住。
黑暗中有人伸手过来,敲了敲她脑袋,悠然道:“到最后才想起我来,我在莺儿心里,当真这么不值一提么?”
莺七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他脖子,欢然叫道:“师叔,霄衡哥哥!原来是你!”
她又惊又喜,双眼在黑暗之中闪闪发亮,此时心境,不啻于绝境逢生,眼泪滚滚而下:“霄衡哥哥,原来你也这么坏,居然扮鬼吓我,刚才真是吓死我啦!我还以为我真的死了。”
她触摸到霄衡脖颈处的肌肤寒冷如冰,又是一阵狐疑:“你……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我,我在黄泉路上,遇到你了?”
霄衡咳嗽了一声,没好气道:“咱们没死,我只是受了点伤,很快就会好的。”
莺七破涕为笑,嗔怪道:“谁叫你扮鬼吓我?受伤也是活该,我摔下来就没受伤,足见还是我人品好,老天爷都不忍心伤我,不过你扮鬼的声音也真像,一点儿都不像你平时的声音,真是吓死我啦。”
霄衡慢慢地道:“从万丈高崖上摔下来,身上又压着一个不算很苗条的姑娘,要想不受点伤,实在不容易。”
莺七愣了一下,道:“啊?”
霄衡恨不能立刻驱散黑暗,让她看看自己的白眼:“你压在我身上,自然没受伤!”
莺七这才醒悟过来,她在晕过去的前一刻,曾经感觉到有人紧紧搂住了自己腰肢,一齐向万丈深渊之下急速坠落,当时只觉冷香幽幽,分外熟悉,却不知是谁。
醒过来之后,她就被霄衡所扮的孤魂吓坏了,神思不属,一直没来得及想到这里,心下好生感动,柔声道:“好哥哥,是我错啦。你真好,为了救我,还害得你也摔下来受伤了,你伤在哪儿了?你放心,我来照顾你。”
霄衡哼了一声,但声音里听来,明显很受用。
莺七跳了起来,左顾右盼半晌,只觉四周皆是黑沉沉的,放眼望去,分毫也看不分明。
她知道霄衡一身白衣,原本十分明显,但此刻却连他的半点影子也瞧不着,心下不禁又有些害怕起来,急忙伸臂向四处摸索,叫道:“霄衡哥哥,你在哪儿?”
无边黑暗中,霄衡闷声哼了一声,声音里带了些莫名的羞恼和怒意:“喂,你别乱摸!”
莺七正摸索着碰到他的胸膛,顺势而上,扯定他衣袖,略微放心些心来,闻言不解道:“怎么啦?这里这么黑,我害怕,我要拉着你,你可别扔下我一个人呀。”
霄衡见她适才不分青红皂白,伸手便向自己身上游移,本来又羞又恼,正想发火,忽听她这般说,心想黑暗之中,她害怕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由得欲言又止,蓦地一拂衣袖,伸手拉住她手,冷声道:“你牵着我就可以了,手别……别乱动!”
莺七只觉他手掌渐有暖意,不似方才他肌肤那般如冰似雪,心中欢喜,紧紧握着他的右手,兴高采烈地高声应诺。
但四周寒风呼啸不绝,回声跌宕回旋而来,将她一声清脆的应诺扭曲得如同鬼哭神嚎,她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向霄衡身边靠去,颤声叫道:“霄衡哥哥,咱们快走吧。”
霄衡只觉她小手不断发抖,知道她实是害怕到了极处,嗯了一声,伸手搂了搂她肩头,难得地安慰道:“好了,我带你走。”
莺七见四周黑暗无穷无尽,心下恐惧,想了想,说道:“霄衡哥哥,我师尊会一种法术,捏诀成火,不知道你会不会?”
霄衡左手一挥,碧光鼓舞,真气流荡,倏然凝作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他指尖跳跃飘舞,灵动如飞,这火苗一亮,四周扑面压下的黑暗登时被冲淡了大半,这时看清了四周所在,竟是一个极大的古洞,怪石嶙峋,满地冰雪,雪水融化之处,一条羊肠小径向着外面延伸了出去,火苗摇曳,却看不清小径那畔是什么。
莺七纵声欢呼,喜道:“霄衡哥哥,你真是了不起!”
但凝目瞧了瞧那一束火苗,忍不住咯咯笑道:“看来你还是年纪轻,功力赶不上我师尊,师尊举手成火,亮可及丈,你这火苗可就小得多啦!”
霄衡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当时伏羲崖上,莺七不慎掉落深渊。他疾冲而至,堪堪搂住下落的她,抱着她飞速摔落万丈高崖之下。
在半空中莺七晕迷过去,雪屑簌簌,狂风刮面,他一手搂紧了她,一边极力在下落之途寻找悬崖支点,减缓两人惊人的下降速度,最后数十米时,他将莺七抱在自己身上,砰然摔落在深雪之中,下落之力势有万钧,身上又压了一个姑娘,以他惊世修为,也被震得晕了过去。
待得醒转之时,四周竟是黑漆漆的难辨事物,他一惊之下,忽听见轻微的呼吸之声,知道莺七便躺在身旁,伸手一探莺七脉搏,平稳沉实,知道她并未受伤,心中大为喜慰,但随即便察觉到自己体内真气冲荡四溢,受伤着实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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