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忽背过身,铁青着脸,连带着整个背影都是阴沉沉的。
于是,花穆儿尖着嗓子,叫了无数次“玉禅王”,都没能让他转过身来。
他明明站得好好的,又不是在躺着睡觉,怎么叫都不应。牢门紧锁着,小腿粗的木头柱子把他们隔离开来,她又没办法穿透牢门,直接去掰过他的肩膀,让他不得不听她说话。
花穆儿很是头疼。
她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地下的一块小石头上:“玉禅王,你再不应我一句,别怪我用石头砸你了……”
她才刚弯下腰,把棱角分明的小石子捡起,就传来一个阴悱悱的声音:“你敢?”
玉禅王不知何时转过身来,脸色漆黑如锅底,一个接一个凌厉的眼刀飞将过来,花穆儿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手里举起小石子不知所措。
收回来也不是,丢出去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正僵持间,她家表哥手肘拐了她一下,因为惯性,石子冲了出去,直直地擦过玉禅王的脸颊……
石子撞到墙壁上,弹跳一两回,“唰拉”一下缩到墙角,乖巧地蛰伏起来,一动不动。
一道血痕立马涌上皮肤,玉禅王感觉到左脸上的湿意,伸出葱白手指慢悠悠地抚上去,果真指尖一抹鲜红。
他抬起眼,嘴角勾笑,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就那样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他笑得是那样开怀,花穆儿却看得如堕冰窖,浑身冰冷发毛。
她下意识伸手到岳表哥怀里掏手帕,可谁知扑面而来一阵寒意,她束起的发髻一瞬间散落开去,一缕头发丝在空中飘浮,晃荡一下花穆儿眼睁睁地看它,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最后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剑气?
那一瞬间,她真恨不得弄死岳表哥!
要不是岳表哥趁机推了她一下,她哪能真用小石子丢他!
她从岳表哥怀中掏手帕的动作阻滞几秒,又硬生生地将手帕塞了回去,转而拉着岳表哥的手臂,拖着拽着,健步如飞,就这样……跑了。
在他们踏上台阶,逃出牢狱的那刻,玉禅王所在的那间牢室坍塌,三面墙包括几根木头柱子往外倒去,玉禅王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弯腰拾起地上那缕断发塞到怀里。
那缕短发,发尾略带弧度,有着亮丽的颜色。
听到巨大声响,四队卫兵举着长矛急急忙忙地赶来,全身戒备,把玉禅王围在正中。
如此大的阵仗,只见玉禅王云淡风轻地拍拍衣摆,轻启唇瓣:“本王这间牢室住得腻了,换一间罢。”
卫兵:“……”
“表哥,你刚才推我……你脸上怎么也流血了?”花穆儿正准备指责岳表哥一通,就看见表哥脸上一寸长的血痕,不宽,却深,此刻正汨汨地流出血来。
岳表哥拂开花穆儿的手,脸色阴沉,转身就走,花穆儿震惊,赶紧追了上去。
再过十日,花穆儿觉得玉禅王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便瞒着表哥又来到了大理寺,这一次,她要换个位置,跟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样她的话,他应该会听了吧?
于是,等玉禅王听到牢门吱呀一声,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就看到花穆儿身上一件宽大的囚犯服,瑟缩在墙角一侧,还不时拿可怜兮兮的眼神瞟他。
自己把自己当犯人,真是花样百出啊!
玉禅王冷笑,背过身在宣纸上挥斥方遒,一个字写了几次都不满意,墨汁一涂,好好的一张纸变得面目全非。
花穆儿见他没有开口说话的yù_wàng,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默默地打量他新换的牢房,果真是家里有背景的人,连坐牢都比其他人舒适方便,床不知是从哪抬来的,黑沉檀香木,各种质地的帘子,这一块,那一块,地上还铺了厚厚一层羊绒地毯,好好一个冰冷黑暗的牢房被他弄得风雅无比。
他闲来无事,还可以看看桌上的书,练练字,写写诗什么的……
牢门从来没锁过,要是坐牢都像他这样子,她倒愿意天天待在牢里。
花穆儿捡了一块暖和柔软的地儿,舒适地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当下最流行的话本,名叫什么“善解人衣”的,就低头看了起来。
“不要坐在本王的地毯上。”
幽幽的声音传来,花穆儿仍旧低头看书,玉禅王随手抛了本书过去,打在她的身侧,结结实实地吓了她一跳。
她站起来莫名地看向玉禅王,那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玉禅王恼火地又摔了本书过去。
花穆儿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堪堪避开那本书:“干嘛!”
“不要坐在本王的地毯上。”
“我没有坐。”
“不要站在本王的地毯上。”
“你地毯铺了整个牢房,我不站在你地毯上面,又能站到哪去?”花穆儿委屈地望了望四周。
“管你站在哪,总之不要站在本王的地毯上。”
花穆儿看看不远处的黑沉檀香木床,鞋子一蹬,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玉禅王的床,只见她眉目含笑,一脸得意:“你只说不要站在你的地毯上,我现在可没站在你的地毯上,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要站在本王的床上。”玉禅王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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