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地已经被征用,少部分村民已经搬迁。
但大部分村民对赔偿并不满意,协商谈判还在艰难地进行着。
房地产公司为了尽快拿地施工,开始雇佣社会闲杂,对村民骚扰。村民也不示弱,自发组织防护队,维护自己的利益。段章经朋友介绍,被村民雇佣为守夜人。
守夜每晚报酬一百元,当日付清,绝不拖欠。段章只需在村外大路边的帐篷蹲守,睡上一晚,就能得到一百元的报酬。当然,区区一百元,段章不可能犯险与人干架。他只需敲响悬挂的大钟,然后躲得远远的,剩下的激战,则由村民防护队来完成。
守夜人除了段章之外,还有一名村庄的孤寡老头。老头姓张,大家都叫他张老头,身材高大,虽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张老头喜欢杯中之物,酒醉微醺,就喜欢讲自己的经历。段章也喜欢听他讲故事,一些真真假假的话,可以打发无聊的长夜。
张老头自称有八十多岁,十几岁就扛枪干过小日本,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敢于斥喝司令,让司令向他道歉。段章虽然不相信张老头的鬼话,却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闲聊中,酒瓶见了底,时间到了后半夜,张老头躺在简易床上唠叨几句,便发出鼾声,睡了过去。段章也裹紧棉大衣,靠着破旧的床垫,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段章被帐篷外的异响惊醒。他急忙走出帐篷,用强光手电向声音的方向射去。几道人影在手电光的扫射下,慌忙伏地躲避。
有人骚扰!段章守了十几天夜,都是平平安安,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他心中一惊,一个激灵从脊柱升至大脑,然后炸开,慌忙对着帐篷里面大叫:“张老头,快起来,有人劫营!”
张老头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须发皆张,面带戾色,唰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缠着红飘带的大刀,“劫营!杀小鬼子!”
段章没有听清张老头的大叫,他只喊了一声,便快步向大钟位置奔去。
“咦,钟呢?钟怎么不见了?”段章记得很清楚,破铁大钟就挂在这儿,睡觉前自己还检查过。算了顾不上这么多了,逃命要紧!段章急忙大叫示警,“张老头,大钟不见了,咱们快跑!”
段章说完,撒开两腿向野地奔去,呼哧一声,钻入乱草丛中,躲了起来。
这时,帐篷位置传来打斗声,然后几声惨叫,在黑夜里特别清晰。
“尼玛的!”段章听见帐篷位置传来打斗声,心中着急,站了起来,快步向帐篷奔去。
“杀人了!救命啊!!”段章一边跑,一边大叫,希望村民防护队能听见。村庄的信号站早就被拆除,手机没有信号,通讯只能靠吼了。
冲进帐篷,段章看见张老头坐在床前,手中大刀杵地,怒目向外仿佛杀神一般。段章瞬间呆滞,肃杀的气场镇压过来,让他有种隔世的感觉,仿佛穿越到了血雨腥风的战场。
“张老头,你没事吧?”段章呆滞几秒,回过神来,急忙走到床边,问道。
张老头闻声看向段章,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
段章觉得心中一惊,冷汗涔涔。对方枯瘦如鹰爪的大手,力道如手铐一般,段章试了几次,竟然挣扎不开。
“司令!一样是杀鬼子,为什么咱们只有两块光洋,那边的却有五块?难道就因为咱们是杂牌军?杂牌军也在拼命,一样站在这儿没有退缩,有两个小鬼子倒在我的刀下,咱们不比那些王牌军差!”
张老头看向段章,双眼精光暴射,仿佛看穿了时空,回到了从前。
“张老头,你醒醒,我不是你的司令,别吓我了。”段章心里害怕。
张老头使劲握住段章的左手,炯炯有神的目光,生死战场上的铁血意志。并非如段章这样的学生,可以承受的。
十几秒钟的停顿,张老头手上力道大减,望向帐篷外面,“我明白了,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是在回忆过去。”他双眼的精光望向帐篷外的黑夜,穿透时空,看见远去的岁月。在回忆的尽头,风声凛冽,将士们众志成城,鏖战不竭。
没有被张老头双眼逼视,段章压力大减,急促地喘息起来。
“段章,我和你也算有缘,我就快死了,有件事情放心不下啊。”张老头转过头,眼神恢复常态,风烛残年的浑浊,神智却变得非常清醒。
“张老头,求你别给我说这些,咱们的缘份就是我好心买了酒请你。有关生命死活的大事,千万不要对我说,我学生一枚,担戴不起。”段章急忙劝阻张老头,想摆脱对方的手。
“求你了,段章段小哥,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张老头看见段章要走,心中大急,用力拽住他的左手腕,不肯松手。
他的指甲刺破段章手腕的肌肤,鲜血流了出来,但两人情急之下,都没有发觉。
“这块古玉,还有这个纯金坠子,都送给你。”张老头仿佛变戏法一般,掏出玉和坠子,一起塞在段章满是鲜血的手中。
就在古玉沾上鲜血的刹那,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芒,从古玉溢出,钻入了段章左手。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变故,张老头松开双手,继续往下说:
“坠子里面有张旧照片,是我媳妇的照片,当时分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如果有缘能找到她,就把我的事,告诉她一声。唉,都是几十年前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找不到就算了,段小哥,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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