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学画……这东西也太多了些,得使到猴年马月去啊?
素娥甚是忧伤:“姑娘大概又想学作画了吧。”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只请来教她作画的先生觉得她没有天赋,教一段日子便甩手不干了。
“怎么娘子很喜欢画画吗?”
素娥十分头疼,姑娘学了好几回画,总要糟蹋许多好东西,那可都是银子买来的,偏没什么成效,自己还不死心。照她说,姑娘也是有一股子痴气的。
等到改天夏景行午睡起来,看到案上摆着张夏芍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边鸾的《牡丹图》赝品临摹,自己在跟毛笔颜料宣纸大战,宣纸上倒有个花朵的形状,只花瓣颜色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夏芍药不仅在宣纸上做画,就连身上系着的月白色裙子也似被她拿来当画布一般,染了好几种颜色,偏本人还乐呵呵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见夏景行进来,还招呼他:“夫君快来看,我画的牡丹。”
他这才算是大开了眼界。
前唐的边鸾尤善工笔花鸟。《画鉴》一书评价边鸾的画时说:“唐人花鸟,边鸾最为驰誉,大抵精于设色,秾艳如生;其他画者虽多,互有得失。”后人有云:“边鸾花草昆虫,花若迎风袅娜作态,虫疑吸露飞舞翩然,草之偃亚风动,逼似天成。虽对雪展图,以身若坐春和园圃。”虽未绝后,却是空前。
边鸾之前,花鸟画多是花纹图案形式,但自边鸾始,却是以写实手法描写花鸟的动态与生机,也算是开创了工笔花鸟新画法的宗师。他的画作存世的有三十多件,最出名的却是《牡丹图》。便是眼前夏芍药临摹的这件。
她还献宝一样将自己淘来的这幅《牡丹图》捧给夏景行瞧:“那书画铺子里的掌柜说,这幅虽不及边鸾亲手所画,可却是临摹的足有他六七分笔力,也实为难得了。我花了二百两银子呢!”
夏景行头疼的看着这败家孩子,他现在充分明白了夏南天曾说过的,“芍药这孩子是个手头散漫的,别瞧着她也能打理起家里的生意,但花起来也是不含糊的,你且盯着些。”
当时他还不解,只觉得自家娘子善解人意娇俏可爱,又吃苦耐劳(在庄上也想抢着下田分株育苗,若非被他与平叔拦着,肯定被她得手),孝顺老父,花起银子来散漫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的。
譬如她往护国寺添香油钱,那也是因着老父病重,六神无主之故。
等看到她真正痴气发作,花起银子来,夏景行才明白夏南天这话可真不算虚妄。
“两……百两?”
夏芍药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欢快的应和:“对啊对啊!是不是很便宜?!我跟老板讲价都讲了一盏茶的功夫,讲的口干舌燥,才压了两百两下来!”
夏景行由此更见识了洛阳城里书画铺子里这些黑心的奸商。
他二话不说,将这幅赝品放回案上去,铺开一张新的熟宣来,一言不发便开始临摹,夏芍药顿时双目放光盯着他运笔,大是佩服自己当初有先见之明,随手就捡回来个宝。
一刻钟以后,她便屏息静气,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再过一刻钟,眼珠子都粘在了夏景行身上,目光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都要拔不下来了,只觉他骨节分明,狼豪在他手里宛若活了一般,笔下的牡丹花迎风而立……
一个时辰之后,夏芍药看着夏景行的目光简直是仰望的姿态,双目迸射着夺人的光彩,激动的都要语无伦次了:“两……千两!”商人的本性暴露无疑,瞬间就给夏景行临摹的这幅牡丹图作了价!
夏景行啼笑皆非。
他手里提着蘸了颜料的画笔还未放进笔洗里,她已经移开纸镇,将画拿了起来恨不得抱在怀里,似乎生怕别人抢了一般,小声嘀咕:“我今儿一定要将这画拿去给书画铺子里的掌柜瞧,瞎了眼的让他坑我两百两。”再回头去瞧自己两百两淘回来的画,简直一文不值!
果然下午待得画干了,她便亲自卷好了放在匣子里,连丫环都不让粘手,只让秋碧将两百两买的那幅画卷了,拉着夏景行往街上去了。
夏景行见她这趾高气昂的样子,暗觉好笑。到底年纪还小,好胜心重,这就打上门去了。
其实凭心而论,她淘的这幅临摹边鸾的《牡丹图》也算勉强,只值不了两百两而已。但那画者的水平,比之夏芍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笔者显然也是学过好几年画的。
书画斋的老板见得夏芍药来,还当她又想淘什么书画,立时便喜孜孜迎了上来,夏芍药也不横眉怒目的,倒又换上了她谈生意的那副模样,笑意盈盈道:“老板,我今儿从别处得了一副《牡丹图》,不如老板帮我掌掌眼,看看能值多少银子。”
那老板将他们夫妇二人请进了后堂里,有小伙计奉了茶水来,又退了出去。夏芍药这才小心翼翼打开匣子,将夏景行的画拿了出来,铺开在了桌上。
“这……姑娘这是从哪淘来的?”
夏芍药眨眨眼睛,狡黠一笑:“还不是街尾那家书斋,叫什么香来着?”
“翰墨香?”
“对对对就那家。”天知道她只是路过的时候随意瞄过一眼,似乎那家的生意还不错,只里面进进出出的少年学子比较多,她尚未进去过而已。
那老板容色一变,又打叠起笑脸来,“姑娘不知道,他家惯会坑人的。这幅画倒也不错,大约能值个三十两吧!”
书画斋与翰墨香打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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