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黯,说道:“我父亲乃是嗣子,我嫡亲的祖父母早就过世了。父亲是靠着裴氏宗族的救济长大成人,学了武艺。后来父亲进京参加武举的时候,老国公爷的儿子,也就是先头的成国公世子暴毙。先帝见父亲胸中有韬略,身手也不错,又是金陵裴氏子弟,就命父亲做了老国公爷的嗣子。”
“可赐封父亲做世子的圣旨刚发出去,金陵那边就上了奏折,说先世子夫人检出来怀了遗腹子。”
宣惠惊得捂住了嘴巴,饶是她两世为人,熟读史书,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段公案。她迟疑地问道:“那怎么办?”
裴敏中苦笑道:“君无戏言,已经颁下的圣旨哪里还有撤回的道理?过了几个月,先世子夫人早产生下了个男婴。那时我才两岁,长兄也还在……”
宣惠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一直以为裴敏中是长子,没想到前头还有个早夭的哥哥。
“父亲从京城回去后,就按照规矩带着母亲和长兄搬进了成国公府。因从前家中贫寒,母亲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子,我打半岁起就住在外公家里。搬家的时候我死活不愿意走,后来父亲也没有再逼我。两年后,长兄在荷花池边玩耍时不小心溺亡……父亲就把我接进了国公府,日日把我带在身边。”
“后来母亲又生了妹妹,老国公爷去世,父亲正式接手了成国公府亲军,就把我带到了军营里。”
宣惠大大的眼睛望着裴敏中,眼睛里满是怜悯。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宽慰他几分。
“从前的事,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可太夫人派过来尺璧,她又喜欢打听我做的事情,还被我抓到翻看我的信件,这一切不能不让我去揣测太夫人的用意。之所以留着她在身边,不过是不想授人以柄,不想让太夫人多个整治我母亲的借口罢了。”
微风和煦地吹过,带着几分秋日的暖意,撩动了宣惠额前的碎发。裴敏中伸手轻轻地把碎发别在她的耳后,把她揽到了自己怀中。
宣惠挣扎了几下,便也由他抱着。裴敏中低低地说道:“天降富贵,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父亲、母亲一辈子都困顿在其中,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天南海北。还有长兄……”
宣惠感受着他的痛苦,万分心疼,便伸手环抱着他,喃喃地说道:“等有了咱们的家,一切就都好了。”
*
数日过后,梁瓒从徐州送来了报平安的信。他说他们已经安顿下来,宅邸十分宽敞舒适,杨云舒怀相甚好,一路除了有些疲累之外,没有任何不适。在给宣惠的信中,梁瓒还说他已经开始派人打听徐州的稳婆和小儿科大夫,又开始给孩子选奶妈了。虽然还有半年才到产期,梁瓒俨然已经是严阵以待了。
宣惠拿了这封信,要去找裴敏中笑话梁瓒。找来找去,却发现他根本没来,打听之下,宣惠这才知道朝中出了大事。
原来,昨日清早,有人一身狼狈地跑进皇城南门西侧的登闻鼓院,击鼓鸣冤。有司官员询问之下,那人说自己是去往西北赈灾的钦差白玠的家仆,说白玠已经死于地方官之手!
守着登闻鼓院的差役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急忙上报,最终呈到了元和帝面前。他简直不敢相信,亲自提审了白玠的家仆。原来,白玠到了西北后,按照元和帝预先的吩咐,主持开仓放粮的事务。而经他核查之后,却发现绝大部分粮仓都有亏空,而且亏空巨大,最多能达到账面存粮的二分之一!
地方官员眼看事情败露,便想贿赂白玠,企图拉他下水。金银珠宝、美女古玩流水似的送到驿馆。可以白玠为人,这样的行为不但不会有什么作用,还会给这些官员罪加一等。他在核查清楚西安、汉中两府的粮仓余粮及亏空后,就写了奏折上报。只是奏折还没有发出去,白玠就莫名其妙地在驿馆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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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伤重
正在元和帝草拟惩治西北涉事地方官的旨意时,陕西按察使的奏报到了。
奏报当中的内容却与白玠家仆所说大相径庭。按察使称白玠是被流民所杀,因不知何时江浙救济粮才能运达,所以放粮的数量不多。流民知道白玠是钦差,认为这一切都是他拿的主意,遂将怨气发泄在他身上,导致白玠被乱民打死。随奏报附上的还有西安府仵作的证词和闹事杀人者姓名,主犯从犯清晰明了。
这下元和帝犯了糊涂,两边的证词完全相反,让他白家家仆提了出来,带到乾清宫,他要再次问话。
“你所说的白玠系地方官所杀,可有证据?”元和帝问道。
那家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回皇上的话,小人没有证据。只是我家老爷得了这个差事,一心报国,家中近日也无大事发生,老爷他实在没有想不开的道理啊!那些州府官还有县官都怕我家老爷把粮仓查出来亏空的事情报到您这儿来,他们拿钱拿人收买我家老爷,也没有用,所以才想着杀人灭口的!”
元和帝皱眉道:“那亏空的证据呢?账目、数目你都有没有?”
那家仆磕了个头,愁道:“这些小人都没有……小人见老爷死得蹊跷,就去衙门鸣冤,可谁知连个理我的人都没有。反而是小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踪到哪里。后来官府又来人,把老爷的尸首抢走了。小人觉得有些害怕就带了细软往京城跑。白天只敢走大路,晚上只敢去睡驿馆旁边大车店里的通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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