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半晌,慕知元悲怆说道:“知道真相又如何你这是要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哪。”
慕云笙凝视着慕知元,一字一句地问道:“爹,您能告诉我您所知道的一切吗”
听她问起往事,更知她心意已决,虽心中惴惴不安,终究没有再劝,惨然一笑:“我救你娘,是为了赎罪,其他的你不要再问了,就让我们保留一点父女之情吧。”
慕知元颤颤巍巍地起身离去,云笙在他身后酸楚的喊道:“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您,这个世上,女儿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
浑浊的泪水从眼角顺着脸颊滑下,他不知道等待慕云笙的会是什么,是飞蛾扑火的壮烈,还是自取灭亡的愚蠢,明知是一条绝路,可自己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义无反顾的走上去。
端木宗离拒绝带她进宫,一时之间也见不到朱敏之,又无计可施,慕云笙实是万分焦急。
直到第三日辰时,刚刚用完早膳,灵儿便拿了一封书信给她,说是有个小厮送来的。
慕云笙急忙拆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字:城西十五里之外赤沙岗一叙。信上没有落款,但云笙知道这封信一定是朱敏之遣人送来的。
待看完信,便点火烧了。灵儿好奇地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将信烧掉啊?”
慕云笙默然不语,转眼间,信笺卷着火舌在香炉中化为灰烬。
她吩咐灵儿:“待会我要出去一趟,你去老爷那知会一声,我会尽快回来的,让老爷不必担心。”
灵儿不放心地又问道:“小姐去哪儿好让灵儿照顾您。”
慕云笙微微一笑:“老爷最近身体不适,你多帮忙看着,我放心一些。”
这几日就发现小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也没以前开心了,知道她不愿带着自己,灵儿无奈地点点头说道:“那小姐一切小心,早点回来。”
慕云笙匆匆赶至朱敏之所说的赤沙岗,抬眼望去,阴森可怖。
赤沙岗其实就是乱坟岗,萧条凄凉,荒冢丛丛。
阳春三月,洛京城早已是一碧千里,万花争艳了,而这里除了石头和凸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土包,似乎连野草都不愿在这里生长。
慕云笙有些不安,朱敏之让她来这一定和忻王府有关,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再前行了一小段荒路,便发现朱敏之已等候在一方断石旁。
朱敏之见了慕云笙深深行了个礼,恭谨道:“郡主。”
知他定会谈及自己身世,慕云笙勉强抑住内心狂跳,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朱敏之目光幽幽的看着这片不知埋了多少冤魂的坟场,低声说道:“小人带您去个地方。”语毕转身带路前行。
慕云笙默默地与他并肩而行,心潮波动难以平静。脚下乱石丛生,越往前走越是荒凉,偶尔还有埋得浅的尸体露出了森森白骨,她的心越来越沉。
终于,朱敏之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坟包前停下了脚步,转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慕云笙。
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失措的踉跄退后了一步。
朱敏之阴柔的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与愤怒,紧握着的双手微微发抖,稍稍克制情绪,声音颤抖:“郡主,这里就是忻王府一百五十九口的埋骨之所,男丁八十四人,女眷六十八人,未成年孩童七人,全是身首异处,连一片裹身粗麻都没有。
您的哥哥,当年才七岁的小世子亦在其中!”
慕云笙虽早已有所准备,可朱敏之毫不避讳的话语还是让她心神俱震,自己的父亲、堂堂的先皇嫡皇子竟是如此惨死还有她的哥哥,她的家人,竟都是冤惨如斯么?
她好害怕,这一刻她宁愿不知道那残忍的真相,但眼前密密麻麻的坟茔让她无处逃避,她似乎看见了刽子手扬起厚重锋利的钢刀,一刀、一刀的斩下了亲人们的头颅。
血色模糊了视线,她听见了那些孩童的哭喊、妇女的哀求,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朱敏之双目凛凛,残忍地冷笑:“郡主,当时奴才不过十五岁,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犹如家人一般的忻王府众人被砍下头,您知道那种感觉吗?”
他的语声悲苦惨伤:“您可知忻王爷,您的父王,是多么温润的男子。不管对谁,都是那么宽厚,就算是府中奴才仆妇他也是以礼相待,尊重有加。
他素来仁慈,便以为人人都似他一般良善,当他的头颅被砍下的时候,我看见,看见他还睁着眼睛,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家人不停滚落的头颅。恐怕王爷到死都不明白、不相信,为什么那个表面上兄友弟恭的皇帝要将忻王府满门抄斩吧?甚至连幼小的孩童都不愿放过。”
听闻父亲及家人悲冤惨死,慕云笙实是难以自持,哀嚎一声,悲痛欲绝瘫跪在地,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崩溃的大喊:“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朱敏之似乎根本就没听见,这切骨之恨他从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隐藏得太久的积愤心绪在慕云笙面前终于失去了控制。
他森然地继续说着:“当年陵江水患,官府不仅赈灾不利,那些官员还中饱私囊,导致陵江府浮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个时候,是忻王爷马不停歇的亲自赶到陵江,用自己所有的私银疏渠引水、买粮赈灾,救了全城百姓,这才有您那日看到的陵江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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