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主人下车,反手甩上车门。孑然一身清冷的气息,这么多年丝毫未变,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平和温缓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极其特殊的身份背景。
他的出现,实在棘手。自他走后,唐家上下所有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出现。
多年来的习惯让众人还是一致尊敬地恭称了一声。
“劲少。”
墓园门口两排齐刷刷的黑西装下属,见到唐劲,心里无不忐忑。拦?还是不拦?
唐劲连眼风都懒得扫一眼,摘下dun浅色墨镜丢在车里,然后忽然迈开步子直直地朝墓园里面走去。
门口的下属们面面相觑,伸手想拦。
唐劲的脚步没有停下半分,就在杀气浓重的氛围中穿行而过,头也不回地开了口。
“我今天没带枪在身上,你们要拦就请便。”
一句话,无人再敢出手阻拦。
不能忘了,这个男人再温和再无争,本质仍然是流着唐家血液的人。凛然起来,一样杀伤,叫人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就这样在四面八方的包围中穿堂而过,堂而皇之地进入了主场。
忽然,有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不确定地开了口。
“二少爷,请您留步。您知道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唐劲眼风一扫,“奉命?”勾了勾唇,讥诮出声:“谁的命令?”
“我的。”
这个声音,凉薄,淡漠,散着华丽之色。
先声夺人,是唐易的拿手好戏。
美色和杀意,是唐易独统的领地,不容置疑。
唐劲看着眼前这个姿态艳嚣缓缓走来的男人,竟觉得一阵阵的荒艳感扑面而来,他存心要杀伤他的眼,叫他失去看的能力。
唐易在唐劲面前站定,带着一丝威胁开了口。
“说过了,出去。”
全场无声。
只听得现任唐家少主人放出狠话:“我们唐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
唐劲定定地看着他。
唐易的眼底太过深邃,他看不透他。
忽然而来一丝反抗之意,在理智尚未控制住自己之前,唇边已经飘出了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如果我不呢,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下一秒,唐易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他。
唐劲纹丝不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要看透他整个人,整个灵魂。
他看见唐易缓缓开口,像是在狠狠咬牙。
“我叫你走。”
明明是他用枪抵着他的眉心,唐劲却有一种反过来的感觉。好像他手里也有一把枪,无形的,同样抵在唐易的胸口。
有那么一秒,他似乎看见唐易眼底飘散的那一抹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无奈与疼痛。
唐劲忽然心软。
脚步一旋,他沉默地转身离开,算是他最大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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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西下,暮色沉沉。
这是远离唐家墓园的另一处长眠之地,位于半山腰,青松树柏,安静平和。在这个地下,沉睡着唐易的母亲。
唐易站在墓碑前,独自一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线条分明的侧脸,整个人修长肃穆,犹如希腊神话中走出的贵族。
身后缓缓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走上大理石台阶,慢慢走到他身后站定。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能够接近这里的人更是仅此几人。
没有了白天的狠辣绝情,现在的唐易仿佛卸下了一层伪装,声音淡如止水。
“……你怎么又来了?”
唐劲站在他身后,微微勾起唇。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傍晚的夜风已经凉意四起,两个人于风中站着,却都不觉得冷。心已经死了,于是任何冰冷都可以承受了。
“白天,是我冲动了,”唐劲的声音平稳低缓,安定人心:“那种场合,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该知道你根本没得选择的……”
唐易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从不屑于解释,任凭不了解的人胡乱猜测,是非纷扰,他全部不感兴趣。
唐劲忍不住,问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关键问题。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唐易忽然笑了。
笑容艳丽,三分刻骨,七分杀机。
“怎么做?这种事不用我来教你吧?”他微微转身,对上唐劲的视线:“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别人欠我的,我要他十倍奉还!”
唐劲觉得眼前的人影有点模糊。
忽然而来一种看不真切的感觉。
只觉得纯白的羽毛正被一根根拔下,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的男人在一夜之间褪尽了最后一丝人性。这个男人失去了最后一份信仰,于是心底沉睡的残酷心性被全数唤醒。
父亲临终前的话犹言在耳:唐劲,帮我守着你哥哥,我怕他……
唐劲懂的。
他是唐易身边最后一丝温暖,唐易的世界里,正与邪的分界柱上,绑着唐劲这最后一丝温暖。
唐劲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终于缓缓开口:“……我回来帮你吧。”
“我不需要。”
唐易粗暴打断他的话。
“两年前你甩下一句‘退出’就走了,这两年来你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以后,我不会再有那个心思和时间浪费在你的事上。”
冷漠无比的话,从他薄薄的唇间一字一句说出。
看了一眼唐劲,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低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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