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心惊,蹑手蹑脚推开洗手间的门避出去,索性乘电梯下楼,躲在大厦旁边小花园里,烦乱地点起一支烟。
高层之间的斗争,她不能听也不愿听。知道的太多,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她更关心的,是眼前那点关系自身利益的事情。
余永麟开始收拾东西偷偷往家里带,看来大局已定,颓势难以挽回,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一只长尾山鹊落在附近的草地上,歪过脑袋打量她,鲜亮的羽色黑白分明。谭斌盯着这只胆子奇大的野鸟,渐渐出神。
”……”
有人在她背后大叫一声,谭斌触电一样跳起来。
原来是同级的销售经理乔利维。他见唬人的目的达到,正叉着双手呵呵大笑。
乔利维一直负责东北三省的销售,自号”张作霖”,当年的东北王。
谭斌和他分管不同地区,平日自扫门前雪,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明显的矛盾。
他对付客户极有一套,三杯酒落肚,多大的客户他也敢拍着肩头称兄道弟,偏偏不少客户吃他这一套,言来言往间大哥老弟叫得极其亲热。如此风范,自然令谭斌心下羡慕,且望尘莫及。
”坐吧。”她让出半边椅子。
乔利维掏出烟:”再来一支。”
”我有,谢谢。”
乔利维打量着烟盒上”s”的商标,不屑地吊起嘴角:”这也叫烟?”
谭斌白他一眼:”这不是烟是什么?”
乔利维吐出个烟圈,轻声笑:”有一回烟抽完了,就跟别人借了一根,好嘛,我嘬呀嘬,腮帮子都嘬黄了,也没嘬出个什么鸟来。临了低头一看,嗬,不就是一圆珠笔芯嘛。”
谭斌仰头笑,心中的抑郁散去不少。
”,你听说了吗?tony也要离开了。”乔立维终于步入正题。
”是吗?”谭斌眯起眼睛,”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乔利维狠抽几口烟,闷闷说:”tony一走,北方区director的位置可就悬空了。”
谭斌噤声,知道他还有下文。
乔利维果然问:”你觉得谁有希望上去?”
谭斌温和地回答:”老乔,tony还没走,所以这件事的前提并不成立。至于谁坐那个位置,我管它呢?还不得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活?除非他能把ry立刻给我增加百分之五十。”
乔利维也是聪明人,马上明白谭斌的弦外之意,她并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他扔了烟头,打算结束这次谈话,手指有意无意掠过她的大腿。
谭斌马上多心,往旁边让一让。
乔利维若无其事地站起,夸张地仰望一下玻璃幕墙,展开双臂做一个飞翔的动作。
”放风结束,走吧,一起回去。”
谭斌谢绝:”我还要去前台取快递,你先走。”
乔利维倒也爽快,挥挥手说:”我明天出差,咱们下周见。”他的背影蹒跚离去,远远看过去有点外八字。
谭斌摇头,年纪轻轻就顶着个啤酒肚,高血压脂肪肝一样不少,显然吃得好动得少。
不是谭斌刻薄,她自已刻意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难免会认为,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嘴都控制不住,别的修为大概也很有限。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陆续递上辞职信,其中就包括余永麟。
一共七人,全体扫地出门,斩草除根。因为都被划进了程睿敏的嫡系,都是他带进公司,或者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他们走得总算从容,不但按照自行辞职处理,公司给提供言辞夸张的推荐信,而且或多或少都拿到了赔偿金,p的数字相当诱人。最多的,比如余永麟,几乎相当于他半年的薪水。
谭斌在余永麟的办公室里落了泪。她还是销售代表时,就跟着余永麟。他升她也升,几年蹉跎下来,感情亦师亦友,自是非比寻常。
余永麟拍拍她的肩膀,把整盒纸巾递过去。他望着这唯一的女弟子,目光温柔。他实在不方便告诉她,这些年她也给了他无数隐秘的快乐。
从他办公室的玻璃墙望出去,总能看到她纤细的身影,电脑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益发显得皮肤细腻,五官楚楚动人。她的秀色,曾是四面楚歌和繁重压力中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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