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官就迎上来,松了一口气,“雷主任,你可回来了。三公子说头痛,一天没有吃饭,我们请示是否请程医生来,他又发脾气。”雷少功“嗯”了一声,问:“任小姐呢?”
“任小姐在楼上,三公子在书房里。”
雷少功想了一想,往书房去见慕容清峄。天色早已暗下来,却并没有开灯,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他叫了一声“三公子”,说:“您得回双桥去,今天晚上的会议要迟到了。”
他却仍坐着不动,见他走近了,才问:“孩子……什么样子?”
雷少功黑暗里看不出他的表情,听他声音哑哑的,心里也一阵难受,说:“孩子很乖,我去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到最后都没有哭,只是像睡着了。孤儿院的嬷嬷说,这孩子一直很听话,病了之后,也不哭闹,只是叫妈妈。”
慕容清峄喃喃地说:“他……叫妈妈……没有叫我么?”
雷少功叫了一声“三公子”,说:“事情虽然叫人难过,但是已经过去了。您别伤心,万一叫人看出什么来,传到先生耳中去,只怕会是一场弥天大祸。”
慕容清峄沉默良久,才说:“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过了片刻,说:“任小姐面前,不要让她知道一个字。万一她问起来,就说孩子没有找到,叫旁人领养走了。”
他回楼上卧室换衣服,素素已经睡着了。厨房送上来的饭菜不过略动了几样,依然搁在餐几上。她缩在床角,蜷伏如婴儿,手里还攥着被角。长长的睫毛像蝶翼,随着呼吸微微轻颤,他仿佛觉得,这颤动一直拔到人心底去,叫他心痛。
素素睡到早晨才醒,天却晴了。窗帘并没有放下来,阳光从长窗里射进来,里头夹着无数飘舞飞旋的金色微尘,像是舞台上灯柱打过来。秋季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窗外只听风吹着已经发脆的树叶,哗哗的一点轻响,天高云淡里的秋声。被子上有隐约的百合薰香的味道,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薄荷烟草的气息。滑腻的缎面贴在脸上还是凉的,她惺松地发着怔,看到镂花长窗两侧,垂着华丽的象牙白色的抽纱窗帘,叫风吹得轻拂摆动,这才想起身在何地。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洗过脸,将头发松松绾好。推开卧室的门,走廊里也是静悄悄的。她一直走下楼去,才见到侍从,很客气地向她道:“任小姐,早。”她答了一声“早”,一转脸见到座钟,已经将近九点钟了,不由失声叫了一声:“糟糕。”侍从官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问:“任小姐赶时间吗?”
她说:“今天上午我有训练课,这里离市区又远……”声音低下去,没想到自己心力交
瘁之后睡得那样沉,竟然睡到了这么晚。只听侍从官说:“不要紧,我去叫他们开车子出来,送任小姐去市区。”不等她说什么就走出去要车。素素只在担心迟得太久,幸好汽车速度是极快的,不过用了两刻钟就将她送到了地方。
她换了舞衣舞鞋,走到练习厅去。旁人都在专注练习,只有庄诚志留意到她悄悄进来,望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中午大家照例在小餐馆里搭伙吃饭,嘻嘻哈哈地涮火锅,热闹吵嚷着夹着菜。她倒没有胃口,不过胡乱应个景。吃完饭走出来,看到街那边停着一部黑亮的雪佛兰,车窗里有人向她招手,“素素!”正是牧兰。
她高兴地走过去,问:“脚好些了吗?”牧兰微笑说:“好多了。”又说,“没有事,所以来找你喝咖啡。”
她们到常去的咖啡馆,牧兰喜欢那里的冰激凌。素素本来不爱吃西餐,也不爱吃甜食,但不好干坐着,于是叫了份栗子蛋糕。只是拿了那小银匙,半晌方才挖下小小的一块,放在嘴里细细抿着。牧兰问:“你昨天去哪里了?到处找你不见。”素素不知该怎么说,只微微叹了口气。牧兰笑着说:“有人托我请你吃饭呢,就是上次在金店遇见的那位张先生。”素素说:“我最不会应酬了,你知道的。”牧兰笑道:“我就说不成,导演却千求万请的,非要我来说。”又说:“这位张先生,想赞助我们排《吉赛儿》,导演这是见钱眼开,你不要理睬好了。”
素素慢慢吃着蛋糕,牧兰却说:“我不想跳了——也跳不动了。这么多年,倒还真有点舍不得。”素素惊诧地问:“你不跳了,那怎么成?导演就指望你呢。”牧兰笑着说:“前天晚上你跳得那样好,导演现在可指望你了。”
素素放下小匙,问:“牧兰,你生我的气了?”
牧兰摇摇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巴不得你红。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是这么多年下来,自己都觉得满面风尘,实在是不想跳了,想回家嫁人。”
素素听她这样说,既惊且喜,忙问:“真的吗?许公子家里人同意了?那可要恭喜你了。”
牧兰又是一笑,倒略有忧色,“他们还是不肯,不过我对长宁,倒是有几分把握。”端起咖啡来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咱们不说这不痛快的事了,去逛百货公司吧。”
素素与她逛了半日的百货公司,两个人腿脚都逛得酸软了。牧兰买了不少新衣新鞋,长的方的都是纸盒纸袋,扔在汽车后座上。突然想起来,“新开了一家顶好顶贵的餐厅,我请你去吃。”素素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这种无可奈何,亦不好劝解,只得随她去了。在餐厅门口下车,素素只觉得停在路旁的车子有几分眼熟,犹未想起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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