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座房的另一侧墙壁是街上,一般不开窗。光线昏暗中,夏日金黄色的流光星辰般碎碎染上人的衣裳,点亮人的面庞。
眉头出众,鼻子就隐入半沉半黯;眼睛有神,神情就陷入混沌。
但楚芊眠眉眼上的怒气,还是让上官知尽数收入眸中。
从踏进房内的那一刻,上官知看似没见到楚芊眠,但其实分一缕余光把她牢牢慑住。
对楚家的疑惑存在心里,随后两巴掌打出此时的泼妇闹事,上官知“见义勇为”的特地前来解救,他要看的是真相,楚家在房里所有的人神情都没有放过,当事人楚芊眠姑娘就不可能遗漏。
身为始作俑者,这姑娘应该知道些什么,也就会在相应的场合,流露出什么。
上官知认为此时此刻就是相应的场合。
楚家借一个姑娘和纨绔之手就想收拾自己家,而稍稍翻身,却变成上官公子增添名声,不管他们是失望也好、懊恼也好,都应该收集。
那粉面上的怒气,成了上官知自豪的来源。
随便拉一个姑娘问一声儿,有纨绔调戏你,上官公子救了你不说,还亲自过来为你的声誉作证,应该是感激吧,应该是感激泣零吧?
但是这姑娘却满腔愤怒压不住。
这愤怒却是从哪儿出来的?
怒火不是建立在受辱上面时——和别人说岔了嘴办误会事而起的生气不甘,不都是种自认为的受辱。另一种模式,就是恼羞成怒。
别人压根儿没怎么着你,自己有什么想得到而没得到,一生气,怒了!楚芊眠在上官知眼里,就属于这后面一种。
见到刀豆往外面走,上官知愈发悠悠闲闲。他带着礼部、御史和维护京都治安的顺天府,又是一片“好心”而来,楚家想有个后续,上官公子乐得看个笑话。
横竖,这笑话不会是自己的。
礼部尚书退下来,顺天府的府尹走上前去,上官知的唇角勾的似雨后灿烂的彩虹,可见“成功粉碎有可能是楚家阴谋的”他,心情有多愉悦和轻快。
他甚至轻松的呷了一口刚送上的香茶,品了品,慢条斯理地说了声:“好茶。”
顺天府一声令下,根本不和姜氏母子费唇舌:“侮辱官眷,锁拿了带走!”
“是!……”捕头晃动铁锁,衙役拍动腰刀,如狼似虎的喊着。
拖的长长的余音在房中回响,震的姜氏双眼发直,吓的樊华面无血色。姜氏知道大难临头,勉强支吾的道:“我是诰命在身……”但随后就迎上礼部尚书的不屑,而又再次看清她身处的地方,原是她怒骂而得来。
她不骂街的话,还不会出现在这里。
认真的追究,她自失身份自落身价。有失官体是个罪名,那她呢?顺天府找她半点儿也不亏。
这里还有御史“侍候着”,礼部尚书压制着,赫赫权势的上官国舅之子冷眼旁观着。
后面半句为自己分辨的强词夺理话,硬生生的让姜氏咽下,梗在喉咙里,把她噎的差点闭气。
她忽然想到老夫人,如果她在这里的话,总会有人肯给她几分体面吧。她忽然想到大声喊救命,也许老夫人能听得到……于是,她只能绝望了,樊家就是住在楚家隔壁,宅院有深处,也不可能听到她无力的求救声。
这爵位就此中结在自己手里了吗?姜氏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呼啸而出着一个一个场景。那是些受过樊华“不正当举动”侮辱过的人,她们有的苦口婆心的前来劝解姜氏管教,有的怒气冲天讨要说法。不管什么样的心情,都是一个意思,再不管你的儿子,你们家的爵位飞走也就不远。
这一天真的到来了,这一天真的成真了,姜氏却发现没有面对她们的强硬,她那无理占三分的滔滔不尽竟然枯竭,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瞪着惊恐眼睁睁看着粗大的铁链对着她而来,对着她的儿子走近。
“慢着!”有一个嗓音出来。
似乎有一线生机,但姜氏更加的惊慌失措,这不是适才一直在让她羞辱的少女,她,她她,要添什么油加什么醋?
楚芊眠挺身而出,昂然有力的身姿走到没入房中的一线金光里,嫣唇薄抿,满满的气势。
对着顺天府的人朗朗大声:“敢问大人,锁拿樊家是什么罪名?”
顺天府的人觉得很奇怪,这些人跑这么一趟,不全都是为了你吗?但还是停上一停,先回了话:“调戏官眷。”
“我不是官眷,我的父亲没有衣巾在身,我是民女,这是一。第二……”院中传来动静,使得楚芊眠情不自禁的怔了怔。
“真是对不住啊,丢尽了人,我来了,老三媳妇,你可不要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管教不严,我特地前来赔罪…。”
房门外面热辣辣的地面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仆从的搀扶之下,踉跄的奔走着,樊老夫人来了。
姜氏把事情闹的不小,跟她的人有两个回去报了信。
楚三夫人出去迎接,楚芊眠住了语声也出去迎接,樊老夫人紧握着楚芊眠的手进来,对着三夫人泪眼婆娑,又在模糊中到处的寻找楚云丰:“老三,你在哪里,这件事情真是对不住你……”
但无意中一扫视,跪的笔直发呆的姜氏和在顺天府衙役手下仓皇却不敢再逃的樊华,先到了眼中,樊老夫人高举拐杖,带着满腔怒火,对着母子就打:“侯爷在世的时候做的主,你们谁敢损坏它?”
“来了来了,姑娘,我来了。”刀豆一跃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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