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惠”,是大名郡主近来的笑话。
她还没有拿到定礼,就迫不及待的讨好未来夫婿,仅仅因为他前往楚家证名声的这一个举动,就带着媒婆登楚家门。
这已是自轻自贱,如果能得到对方的安慰又好些。但结果呢,直到今天还没有收到来自上官知的只言片语。
换成任何一位姑娘都会有恼羞成怒,美丽而有身份的郡主更甚。
“贤惠”,成了对她的讽刺。
而面前的女子长得还不错,脂粉白白的面容上五官端正,眸光充盈无端生出诱人之感。
大名郡主怒喝中抬手:“拿下这个无礼的贱人!”
这是合适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和郡主论姐妹,这无疑是犯上。而说到和上官知情意相投的话,因她是闯来的,就更不靠谱。也更容易激起益王府的恼怒。
这是孤身女子,回应声中,跳出去两个护卫就觉得足够。一个对着马头走去,沉着脸去抓马缰:“你是谁家的女子,跟我们走!”另一个绕着路,准备到马后面,是个预备逃走而拦截的姿势。
女子的马术相当精良,她握缰绳的手微微一动,马头扬起,不但避开护卫的擒握,并且带动长长的一段马缰疾风般落下,长鞭般的气势对着护卫击去。
她的人不但不惊慌,也不闲着。
这一回,对着大名郡主破口大怒:“泼贱人,你就是个醋娘子!你眼瞎吗?没看到知郎与我并骑是何等的快活!我眼里有知郎,才好意的来告诉你。你不再装贤惠,也行,为什么让人打我?”
随后放声娇呼:“知郎,快来帮我啊,这种醋娘子可不能要!”
一般女子的嗓音要么尖要么柔,尖而一瞬而过,柔而不能有力。她的嗓音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又柔又能及远。上官知听见自己让编排,面色一沉正赶来。
他的身后,少年们一个不少。
大家都纳闷,这个当众放得开脸面的女子是什么来历?
在她骤然到马队里,不管是上官知也好,还是别的少年也好,都觉得陌生而准备住马。但她笑嘻嘻念了一句诗,只有一句。
才学过多,这种时候却是个弱点。这就出于本能,因这诗绝妙,上官知回了一句。女子夸了声好,又念了一句。
按顺序应该是联诗,少年们支起耳朵都想听。可这一句模糊不清,大家追在女子马后,看着擦擦挨挨的斗马,其实在等诗。
然后女子就退出马圈,直奔大名郡主。然后,就有了眼前这段后续。
荷花罗衣的女子越骂越流畅,大段大段的话争先恐后的出来:“知郎一定看错你,什么东西!你有定礼吗?你开了脸吗?就敢充当大娘子!楚家的民女你敢定,为什么不定我?民女更容易上门欺负吧!不知道我是不是民女,你就不敢定了!你哪里贤惠,你装模作样,你其实是个酸汁子拧出的女人,你这个酸透了的下水”
说的太快,听的人很费精神。上一句还没有听明白,下一句已经挤出来。
有没有不听的人?看热闹是人心所向,针对的又是最近笑料大名郡主,提到的又是看杀卫阶的上官知,让人欲罢不能,都认真的一字一句领会中。
过于认真,就产生琢磨。有人纳闷,请教身边的人:“王兄,酸透了的下水,这是何意啊?这不是京中骂人话吧。”
王兄摇头晃脑:“待为兄搜搜肚子里的书,”
第二段话在这个时候到他们耳边,女子骂出一个悬念,接着就给出解释:“枉我以为你是贤惠人,原来心肝肠肚肺都是酸的,酸透了的下水还要它有什么用!我要是你,一把刀斩断扔给狗吃。吃你这酸下水的狗,也一定是个醋狗,酸狗,爱装贤惠的狗。”
畅快淋漓的骂,就她自己来说相当痛快,听到的人呢,无不瞠目结舌惊骇错愕。
对大名郡主来说,就更严重。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吃这种亏。骂对她无处不在,并且无形中结成厚厚的一层,蒙上她的肌肤,堵上她的心。让她自己都感觉心肝肠肚肺真的肮脏,酸水骨嘟嘟冒出来。
得拼尽力气挣扎,才出得来想得到,自己是让人骂成这样。
“给我杀了她!”
尖叫声里面色狰狞,自进京以后端庄得体的郡主,终于露出骨子里的戾性。
并且,当着人,当着她钟意的人。
郡主的心往下沉,益王府在这里的幕僚心往下沉,都对着上官知望去。
上官知盯着大骂不止中也能准确躲避益王府护卫的女子,没有看到郡主的丑模样。跟他一起的少年们,对大名郡主好似见鬼,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
大名郡主沮丧无比,她精心营造的“容颜”,在今天毁的差不多。
这就恨更起,怒更深,对跟随她从来不离开的心腹护卫使个眼色。心腹点一点头,拔出佩刀,带着余下的护卫扑了上去。
女子见到,大笑一声:“知郎,娶妻要看真,杀人动刀子的老婆,以后睡觉能放心吗?”
最后再骂一句:“你这个酸透了的下水,下回我再教训你!”一打马,这马贼溜的快,一阵风般的对着夹道那出去的路冲去。
边跑,边扬声:“知郎好诗才,绝对啊绝对。”念出两句诗来。和刚才一样,不管离她近还是远的人,居然都听得见。她自己大赞特赞,又把大名郡主气一回:“情意在其中啊。”
楚芊眠哈地一声笑了,走近父亲低语:“爹爹,这不是你的旧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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