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的指尖在烟壳纸背面来回摸着,沉默了两秒:“我能去见她吗?”
江予夺愣了愣:“真的吗?”
这句反问让程恪鼻尖发酸,他点了点头:“她方便见我的话,我就过去。”
“嗯。”江予夺低头趴在了自己胳膊上。
“如果她方便见我,”程恪说,“你跟我一块儿去吗?还是我一个人?”
“我跟你……一块儿,”江予夺说,“你一个人,她可能不会见你。”
“好。”程恪伸手过去,轻轻把他头上支楞起来的胶条按了按。
江予夺毕竟经历的不是普通的伤害,心理医生也不可能轻易就跟一个陌生人聊自己病人的私事。
“你有时间吗?”江予夺抬起头,“许丁不是说你们要开业了。”
“开业之前的事儿不需要我天天去店里,没时间也会去,”程恪说,“这是很重要的事。”
“那……”江予夺犹豫着,“我找罗姐吗?”
“随便,你不想找她,就我来打电话。”程恪说。
江予夺抓着手机,过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往院子里走了过去:“我打。”
程恪看着他走进院子,把跟过去的喵扔回屋里,再把门关上。
这个给心理医生打电话的决定,对于江予夺来说应该挺艰难的,所以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听到,连喵也不能偷听。
但程恪问他的时候,就希望他能自己打这个电话,更容易说清事情,也更能在某种感觉上把握主动。
他起身过去倒了杯水,捏了两颗猫粮喂给喵。
喵抱着他的手,连猫粮带手指头啃得津津有味。
程恪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喵天天跟江予夺在一起,他觉得喵吃饭都跟江予夺一个德性,尾巴上放一颗猫粮说不定它就能把尾巴吃掉。
这种三餐一定要吃够数,无论有没有胃口都必须吃而且要吃够平时饭量的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程恪想想都有点儿难受。
江予夺的电话很快就打完了,拿着手机进了屋。
“怎么样?”程恪问。
“我说带个朋友过去见她,”江予夺说,“罗姐说好。”
“有没有问我是什么人?什么工作之类的?”程恪又问。
“捡破烂儿的。”江予夺说。
“……你就这么说的?”程恪瞪着他。
“没,”江予夺笑了笑,大概是电话对于他来说打得很辛苦,这个笑容是生扯出来的,“说你是我特别重要的朋友。”
“嗯。”程恪笑笑。
“不过……没说男朋友,”江予夺说,“没关系吧?”
“这能有什么关系,”程恪说,“男朋友不是说给谁听的,只是我们俩自己的关系。”
“嗯。”江予夺蹲到他旁边,用手逗着喵,“罗姐说可以约在……后天。”
“没问题,”程恪拿出手机,“我们可以订明天的票。”
“什么票?”江予夺迅速抬头问了一句。
“机票。”程恪说。
江予夺没有说话,但表情的变化他还是看到了。
“你不想坐飞机?”程恪问。
“能坐……大巴吗?”江予夺问,“大巴不用身份证。”
“你……”程恪看着他,“身份证不会是假的吧?”
“不是假的,”江予夺说,没等程恪说话,他又很快补了一句,“就坐飞机吧。”
然后飞快地进了卧室,翻了半天,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出来递给了程恪:“你看,是真的。”
程恪接过来,盯着上面带着几分稚气的江予夺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反应过来,以江予夺打电话都要那么小心的习惯来说,身份证这种使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东西,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
“没事的,”程恪说,“你要不想坐飞机,我们就坐大巴。”
江予夺摇了摇头:“不用,我是因为……有病,才会觉得……危险。”
这话听得程恪一阵疼,蹲下搂住了他,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的你有病,但没关系,不你没病……无论怎么说,都那么不合适。
最终程恪还是买的机票,江予夺的身份证除了帮卢茜租房的时候复印一下之外,这大概是第一次正式使用。
“这样就算订好票了?”他看着程恪手机上出票成功的短信问。
“嗯。”程恪点点头,“到机票拿票就行。”
“我没坐过飞机。”江予夺说。
程恪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意外的兴奋,手指在江予夺脸上勾了勾:“那这次就坐了,回来的时候我们坐头等舱吧。”
江予夺笑了笑,没有说话。
程恪弄不清江予夺现在的想法,他应该是承认了自己有病,因为看得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他们”,但在这种避开并不存在的危险状况时,他又依然是相信危险存在的。
这样的矛盾让江予夺在出发前的两天里情绪有些波动,一会儿会紧张地站到窗口,一会儿又有些兴奋地来打听。
“程恪,”江予夺拿出个旅行箱,“多大的箱子能上飞机?这个行吗?”
“行,”程恪点点头,“咱们就去两天吧?拿个小旅行袋装衣服就行了,就点儿内衣裤。”
“我想拿箱子,”江予夺说,“看起来比较像旅行。”
“那就拿吧,正好我的衣服就一块儿放箱子里了,”程恪说,“你帮我把我放你这儿换洗的那两套搁进去就行。”
“嗯。”江予夺往箱子里放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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