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如此放松的情绪。她凝望着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韩攻……我得回去了。”
“好,不早了,回去睡罢。”
“不,我是说,我要回去白岳山。”
他微微一怔,仿佛察觉了什么:“怎么了,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么。”
“没有,只是有许多事没做完,我想回去看看。”
他的表情显得疑惑,有些不可理解地看着她。
她有些心虚地道:“我要回去剑宗,今日门派中有弟子回来召唤,师父消失这么久,门派百废待兴,我要回去帮帮他的。”
“是谁回来叫你?”
白素沉默了。
他一时有些无奈,又有些不明所以:“素素,你究竟知不知道为何我要你陪我去洛阳?”
白素看看韩攻,他似乎真的有些愠怒,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显出几许焦虑和质问。她摇了摇头,无论此刻他说什么,她都无法回头了。
“我是一定要走的……”她小声道,“我从小到大,都在剑宗中长大,以门派的荣耀为荣耀,如果门派中发生了什么事,我必须回去。”
穷一生之力去做好一件事,她不能为任何其他的事情停留,即使她对这里仍然怀有依恋之情。
他的脸色显得无比灰暗——她还是执意要走,那他呢,他在她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少,他算个什么?
“素素,我问你,在你心中我算什么。”
在他焦灼的目光下,白素心中难熬,只避开那道目光,低下了头。
她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不忍心离去。
“我是欠了你很多……”
“你不欠我,我也不需要你欠我什么,我只问你一遍,肯不肯留在我身边。”
白素咬住嘴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摇了摇头:“我一定要走。”
即便是再强烈的私人感情,也不足以让她停下脚步,
“好。”他站起来,面上的表情冷冷的,竟恢复了最初时的陌生。“今晚已经很晚了,就再歇一晚罢,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出城。”
他说罢便回房去睡了,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夜白素没有睡好,早晨起身之时,精神有些困倦,天下着小雨。韩攻已早早起身,他穿戴整齐,命人准备了马车,收拾好行装,亲自带白素上车,一路驱车出了许昌城南门。
“就送到这里罢。”她不适应这样分别的气氛,叫停了马车。
韩攻送她下车,一路上他的脸都阴沉着,她知他心中对自己食言的不快,却不明白他内心真正的想法。白素跳下车,从他手里接过行囊和伞,不敢回头看他:“我得走了。”
“素素!”他叫住她。
白素回过头。
“倘若你办完所有的事情,便来洛阳找我罢,我会一直等你。”
他这回竟没有再问什么,也许是知道无论问什么,白素都不会说的了。
白素点点头,小雨落在她身上,打湿了她的脸庞,她和他互相凝望着,都忘记了撑伞。
她不愿意告诉他,这一去,也许她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有生之年能够回到他身边,她一定会去,但此时此刻,却无法给出任何承诺。
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白素猛然回头,决绝道:“我走了。”
斜风细雨的郊外驿道上,她一路飞奔,不敢再看身后的人,路上百般心痛难忍,她一路跑出半里路,来到约定的换马客栈,跌倒在湿泞的路旁,沾湿了一脚鞋袜。
这里是个出城的落脚点,不少来往客商在此住店打尖。
约好的地点,萧让一身黑衣从人丛中走出,头戴避人耳目的斗笠,装扮得似个路人。
白素扶着马厩的阑干,因方才气血攻心,旧伤狂催,吐血不止。
萧让在旁抱臂冷冷看着,嘲笑道:“枉你自诩一时豪杰,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如此狼狈,传出去岂非让天下英雄耻笑。我看你心中存有不少杂念,想要修炼成绝世的武功,还早得很呢。”
若是过去,她必然言语还击萧让,但此时此刻,却无心和他争辩。白素眼泪狂流,手张开了又攥紧,几度来回,终于在他身后慢慢松弛。
萧让转过身:“怎么了,要回门派见你最敬爱最崇高的师父了,你不高兴么。照你的性子,应该欣喜若狂才是,怎么如今看起来,江遇白还不如那样的一个外人。”
面对他冷嘲热讽,白素终于忍不住道:“我不似这般冷血无情,杀戮同盟欺师灭祖之辈。”
“是啊,我自然连师父都敢杀,怎么会和你一样妇人之仁。但是你跟我这样欺师灭祖之辈同路,难道不正说明你心中对他的怀疑么?如果你不相信我,怎么会同我一起走。”
“萧让,你休要得意,我和你走,是因为我要回去求证,揭穿你的谎话罢了。若你胆敢对我说一句谎话,我必取你的人头祭门派。我今日不想杀人,也不想脏手,你最好闭上那张嘴,否则我很难保证,不立刻杀了你。”
“哼,好好好,我不说话,还要多谢白长老饶我不死。”萧让阴阳怪气道。他越是这么一副自信至极的口吻,就让她越发痛恨,她非常希望,萧让说的全部都是谎话,而师父绝非像他所说的那样,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要去求一个真相,为了从小到大毕生的信仰,否则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白素默默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芳草离离的郊野田原上,许昌城的那一片天已经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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