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当自己是司徒,摆什么臭架子?时移世易,如今是司空大人的天下咯。”
说罢,付良史一行人离去。
杜衡坐在轿中,一股屈辱感从心头而生,压得他坐立难安。如今,就连付良史、孙逸之这种人,都敢来跟他称兄道弟,这样的日子,如何忍得?
且他心中清楚,降他官职只是个开始,随后,皇帝会一点一点的收拾他,直到他死!
杜衡两手骨节攥的发白,那双犀利的鹰眼中,初现杀意——现如今,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杜衡回府后,但见公车司令何盎正在府门口等他,见他回来,何盎忙上前行礼,并呈上一摞的名册,道:“大人,这是卫尉手下众属官、将士的职位名册。”
这何盎,杜衡知道,是冯敬的心腹,冯敬又是他的人,那么这何盎也算是半个他的人了。
何盎递了名册,却依然站在杜衡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杜衡看着他这副踟躇不定的样子,问道:“何大人还有事?”
何盎扫一眼四周,这才道:“是还有些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杜衡见何盎神色小心,于是便带他去了进了府中书房,屏退诸人。
见四下无人,何盎方才问道:“您当年为了皇帝,殚精竭虑,可如今,皇上说降职就降职,让您白白蒙受小人羞辱,下官真是替您觉得不值啊!”
何盎这几句话,当真是说到了杜衡的心坎儿里,这要是往日听到,只当是恭维,可今日听来,感慨颇多。杜衡虽知这何盎是冯敬的心腹,但是毕竟自己没有亲自打过交道,故而还不能够推心置腹。
只听杜衡敷衍道:“可皇帝毕竟是皇帝,皇帝说什么,咱们做臣子都得听不是?”
何盎觑着杜衡的神色,说道:“下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倘若大人听了觉得无用,就当下官从未说过吧。”
杜衡哦了一声,问道:“说来听听。”
何盎又上前凑近一步:“容下官说句僭越的话,若论才智,您远胜于皇帝,若论在朝堂上的威望,听命大人的也远多于皇帝。下官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自古帝王鸟尽弓藏的道理。杜大人今日的降职,恐怕是皇帝铲除大人的开始啊!”
何盎的分析如此言简意赅,并毫无隐瞒,杜衡道:“何大人的话怕是还没说完吧?”
何盎道:“下官也是个惜命的,大人若觉得下官方才的话说的有道理,下官才会继续说。如果觉得下官是胡言乱语,下官就不在大人面前丢丑了。”
杜衡嗤的一声笑了:“你也是只狐狸啊!所言颇有道理,接着说便是。”
何盎露出满意的笑,眼里含了杀伐凌厉的神色,压低声音说道:“依下官之见,卫尉之职正是上天给您的一个方便!卫尉掌管京畿安危,大人若借此时造反,岂不是天赐良机?倘若再拖,等到皇帝再次向大人发难,怕就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杜衡闻言,鹰一般的双眸飞速的扫了何盎一眼,何盎所言深得他心。这些时日,他明明知道背后有人捣鬼,却不知为何,总是抓不准布局之人,导致一次次栽在那人的手里。
如今,皇帝坠马一案,在兼正阳门刺客一事,不管是不是他做下的,皇帝都对他起了杀心!诚如何盎所言,卫尉一职,若论谋反,可是前所未有的方便!付良史那种蝼蚁都敢来跟他称兄道弟,倘若皇帝再次对他出手,失去这个机会,他杜衡,这辈子就是万劫不复了!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谋反,一旦做成,那便是一将功成,名垂青史!
但这公车司令,杜衡并不敢多加信任,于是问道:“何大人,你为何会跟我说这些?”
何盎恭敬道:“这么多年,大人的能耐,下官有目共睹,实在不忍心看着大人就这样白玉蒙尘!”
杜衡冷嗤一声:“这是客套话。”
何盎嘿嘿笑道:“大人英明!这世上,谁不想升官发财?下官已经做了数十载的公车司令,委实腻了,与其等着皇帝发现微臣的好,不如自己寻求出路,辅佐一位……明君!”
杜衡一把握住何盎的手腕,道:“何大人,倘若事成,你便是太尉!只是……”
何盎笑言:“大人请说!”
杜衡拧着眉毛道:“其实,说难听点儿,你我不过是因利而和,倘若何大人在旁人处看到更大的利,你我这利岂不是散了吗?”
何盎笑道:“在下是个莽夫,不比大人有为君之才。请问何大人,于下官而言,这世上,还有比官拜三公更大的利吗?”
杜衡缓缓踱步至书桌前,在椅子上坐下:“若真要谋反,需筹谋的还有很多!不说别的,单卫尉手下将士,有几个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的?其次,宫内有广陵侯守卫,难呢。”
何盎上前一步,道:“大人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大人您也知道,这世上,最好操弄的就是那些草民百姓、愚傻将士!随便编一个慷概昂扬的理由给他们,比如,清君侧什么的,他们就会忙不迭的跟着叫好!到时候,只要拿下皇帝,要不要逼宫,还不是大人您说了算吗?”
何盎拧眉想一想,继续说道:“至于广陵侯嘛……”何盎忽然眸中一亮:“既然他的守卫是在宫中,不如咱们就等皇帝出宫,再动手?这不就避开他大部分主力了吗?”
杜衡私以为,何盎所言,甚是有理。凝眸细想片刻,捋着胡须,缓缓道:“宫外?那便是几个月后,除夕祭天祈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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