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有一刻的功夫,苏婉容攥住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抿紧唇片,飞快地将被褥整个掀去一边。微微发皱的榻面上浸湿了小片,那是她昨夜流汗时染上的痕迹。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苏婉容稍稍松了一口气。
排除了自己最害怕的那个可能,苏婉容反倒是觉得宽慰许多。她坐在榻上轻轻挪动两下,发现身上仍带了几分酸乏,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异常或者不适。
今日也不知怎的,往常这个时辰丫鬟早便在门外侯着了。她屋里稍微有个动静,就有人进来伺候。
苏婉容唤了两声,外面竟是无人回应。
缓了一会儿,她自己从榻上坐起来。寻来身屋中穿的轻便衣裳简单整理了一番,余光又瞥见地上的衣物,步伐稍顿了下,黛眉蹙起,尽力压下心头那股子恼意,推门出了厢房。
苏婉容缓步踏出内阁的时候,恰巧与一路急匆匆赶来的周嬷嬷迎面撞上。
周嬷嬷觉得真真是撞了邪了。
昨夜分明在姑娘门前守得好好的,今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躺在后院自个儿床铺上。
照顾四姑娘照顾了大半夜,周嬷嬷也困乏,却还不至于困到开始梦游。更何况呢,她担心姑娘夜里再烧起来,可是打足了精神头,掐着自己大腿提神,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怎的就莫名其妙睡死在后院了呢?
更加出奇的是。
周嬷嬷醒来之后,总觉得自己脖子根钝疼钝疼,又不像是落枕了,对着铜镜瞧看一番,模糊看见上面多了块儿青紫的印子,同样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周嬷嬷满肚子的不解,可却容不得她思量太多。
这都卯初了,她原本安排探春回去歇着,自己一人留下照顾四姑娘。现下这么些时辰过去了,姑娘还生着病,身旁没一个人伺候。
周嬷嬷简直心急如焚,就怕因了自己失职的关系再出差错。头也没梳,火急火燎地就从后院直接赶了过来。
怎曾想,竟是瞧见姑娘自个儿就推门出来了。
四姑娘身子本就偏了单薄,此时一席素色绸衣,唇色褪白,紧紧抿着,就衬得两道远山似的黛眉颜色更深。
早间的凉风挟裹着一点潮气,吹散她的衣角。纤细羸弱的四姑娘迎风立在那里,便如同秋雨后打了霜的白兰花,分外惹人疼惜。
满心的着急一时间全化作了担心,周嬷嬷加快脚步,忙跑上前搀扶:“姑娘还病着,外面风凉,怎的就自个儿出来了。快些回屋,需要什么姑娘知会一声,嬷嬷就给寻来了。”
苏婉容摇头,“不碍事的,歇息了一夜,烧已经完全退了,嬷嬷不必担忧。”
“那也大意不得!”周嬷嬷扶着苏婉容往回走。心里有些庆幸姑娘昨夜没发生什么,口中却还絮絮叨叨地一径自责:“都怪我!原本想着守姑娘身边,昨夜不知怎的就睡着了,还把探春一起支走,害得姑娘醒来也没个人使唤。”
苏婉容由周嬷嬷扶着,在榻边重新坐下。听了这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是一沉。
周嬷嬷也察觉姑娘神色有异,垂眸一言不发地坐着,还当是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又吹凉着了。正想寻件厚实的衣裳给姑娘披着,却听见苏婉容忽然开口唤住了她。
周嬷嬷愣了愣。
苏婉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嬷嬷,可否去南苑帮我寻个人过来。”
有些事情权衡利弊之后,苏婉容也许能忍,但有些事情做的太过分了,她绝对姑息不得。
虽然她现下也只能算作怀疑,可她却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昨夜擅自闯入她厢房,并tuō_guāng了她身上衣物的就是五姨娘寻来的侍卫长无疑。
倘若事情真如她想象的那样。
之前玉华池沐浴遭人偷窥,她尚可安慰自己当时距离较远,烟雾朦胧看不真切。
可历经了昨夜,就算那粗蛮男人没有真正玷污于她。她这一世尚未出阁的身子完完全全被他看去,自己早已不是清白之躯。这些屈辱和愤恨在周嬷嬷或是父亲面前,她难以启齿。
但那个始作俑者的男人,她无法忍气吞声,更是万不可能饶过他的。
周嬷嬷和两个小厮一道儿,将侍卫长领去西厢院东次间的花厅时,依旧有些无法理解。
四姑娘风寒初愈,虽则不是什么大病症,但姑娘身子骨向来柔弱,该是得安心休养一阵才是。
原本周嬷嬷都已经做好打算,待苏太傅下了早朝,便将昨夜四姑娘高热的事儿如实禀报给老爷。这几天姑娘就不跟少爷一道儿去堂屋用膳了。
好端端的,吩咐她去寻侍卫长过来又是做甚?
周嬷嬷担忧自家姑娘现下身子还虚着,不太希望她这个时候下地走动。
可是一想到姑娘当时那个坚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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