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猛灌着水。
而此刻站在岸边所有的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挣扎,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
盛夏的中午,内侍与宫婢们皆是木头一样垂眼闭目,而唯一会下号令的那个男人,十八岁的少年皇帝,双手负在身后,就那么冷冷看着自己一父同生的妹妹在水里挣扎,爬起来,又沉下去,两目呆滞,大口大口的灌着水。
她那薄薄的红衣浮在她的周围,在绿幽幽的湖面上像的一抹鲜血一般渗目。
刘太妃忽而明白过来,赵穆这是要当着她的面逼死贤和,就像她要杀陆敏一样,她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皇上,好歹叫人救救贤和,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赵穆不语,一直盯着在水面上浮沉的贤和,看她渐渐无力挣扎,唯剩个头盖露在水面时,才给郭旭个眼色,郭旭这才敢带人去捞贤和。
再回头,陆敏依旧站在那条死巷中,脚边是三条热血淋淋的狗尸,苍蝇与蜜蜂乱舞着,她还是那件白绫做的齐膝襦衣,头发梳的光洁整齐,微提裤管,就在那狗尸堆中间站着。
她不肯躲闪,直面后宫里这些女人们恨不能吃了自己的獠牙,是要叫他看到,叫他知道他如今将她置在什么样的危险之下。
他是个男人,还是皇帝,还理着一国大事,总有护不到的那一刻,但凡插针的功夫,她都足以死在她们的利爪之下。
*
往回走的路上,郭旭赶了上来,报说太医们正在抢救贤和公主,但生死未卜。
上辈子,贤和也是在这个时候溺死于太液池中的。
赵穆止步,轻声道:“叫太医们尽力抢救!”
远处刘太妃的嚎哭一声高过一声。赵穆慢慢踱着步子,一声冷笑:“朕也曾想过于人为善,但是麻姑你看,善意只会换来屈辱,死仍旧是独一无二的震慑,有今日这一场闹,后宫中想动你心思的人,就可以消停了。”
她想展示危险,他就要以死震慑,还是不肯放了她的意思。
恰此时路过徘徊殿,殿外玫瑰开的十分艳丽。陆敏摘了一朵,一颗颗掰了刺,拈在手中问赵穆:“好看否?”
正红色的玫瑰,淡淡一股甜香。
赵穆笑了笑:“没你好看。”
他的小麻姑尤其适宜淡妆,在这满苑繁花绿树中,一身白绫,美的清亮剔透。
她似乎很欢喜,低眉一笑,故意落后两步,却一直拈着那朵玫瑰花。
这夜赵穆回寝室的时候,依旧眼看将要入更,她依旧跪在寝室外的格扇门上相迎。
一进门,赵穆便看到她中午在徘徊殿外所采的那朵玫瑰,已经有些打蔫了,头微垂着,被插在一只净瓶之中,放在那供桌上。
赵穆整整议了一天的事,刚才有时间出去松松筋骨,坐到那木炕床上,一手轻揉眉心,一手揽过陆敏,问道:“这一天睡的可好?”
他去前殿的时候,刻意嘱咐郭旭盯着,叫陆敏在对面的小床上休息。
陆敏踢了鞋子,伸手替他揉着眉心,笑道:“睡的很好。”
她伸手够过那朵玫瑰花来,再问:“好看否?”
赵穆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仍道:“没你好看。”
他不上勾,陆敏的话却照旧要说下去。
她道:“我瞧着这朵花它生的很好看,于是从花圃中摘了回来,拿最好的水澎着,最漂亮的敬瓶供着,但它却依旧枯萎了,前后不过三四个时辰,你道这是为何?”
赵穆闭了闭眼,松开陆敏,淡淡道:“一,你不是朵花。二,我也不会杀掉陆府所有人的人,但陆薇弑君,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窦师良为了你那句以身相许的承诺,会拼尽所有去转寰此事,你们陆府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风光霁月,但他们仍旧能很好的活下去。”
陆敏也收了这些日子来强装的乖巧,扔了那朵花,冷冷说道:“可刘太妃要把我姑母做成人彘,她就算作恶再多,也是代你受过,毕竟,赵程是你授意玉真长公主杀的。”
赵穆忽而就笑了:“你不想她死?”
他伸手,牵引着她的手抚上他的头皮,一指指摸过去,说道:“我隐约记得,自己头上有很多道疤痕,那些疤痕大约伴了我一辈子,每每风雨天气,痛痒入骨髓,你可记得否?”
陆敏当然记得。
赵穆斜倚在床头上,示意陆敏靠过来,靠上他的胸膛,轻声说道:“还是那一夜,你不会知道他要是发起怒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他,当然是死了的敬帝。
赵穆拿手比划着:“我母妃赤身luǒ_tǐ,被吊在横梁上,我就跪在她的身下。他欲杀我,又怕杀了储君要引起动乱,在许善的劝说下,改而为我剃度,逼我出家。
他逼我抬起头,去看吊在横梁上的母妃,我不肯,一垂眸,他便拿剃刀在我头上剁一条血痕,每一闭眼,又是一道,就那样,我头上纵横交错,不知叫他剁了多少道。
所以,陆轻歌必须死。”
闭上眼睛,陆敏也可以想象那可怕的场景。
陆敏道:“我去长春观,你肯定也是派了人的,她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烈勒在火州掌控着她,已有十年,她所做的一切,也是逼不得已。”
赵穆冷笑:“所有的逼不得已,都是建立在利欲熏心的基础之上。”
若她不是一心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火州最尊贵的公主,不是想叫陆敏非得成为太子妃的话,其实完全没必要痛苦,她只是被功利熏晕了头,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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