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父亲, 您将我和清溪送去贾府,是为了什么?”黛玉道。
“自然是为了你们姐妹的教养。世人皆说, 丧母长女不娶,无教戒也。你们去了贾府,便有外祖母教养,如何不好?”林如海道。
“但如果, 贾家连自己人都没有教养好呢?”黛玉道。
林如海一愣,忙问黛玉话中何意。
黛玉心知自己此时只有八岁,若是说出了太私密的东西肯定会惹人怀疑,便只挑那些容易发现的说。
譬如贾宝玉, 今年已经九岁,却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还不止一次出入家里姑娘的闺房。甚至还试图进入她的卧房,只是被她喝止了。
再比如贾家的二小姐迎春,唯唯诺诺,被下人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
再说贾家的家塾,更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会酒的会酒,观花的观花。甚至聚赌□□,无所不至。
再说贾家的族长,东府的贾珍。呵呵哒,名声是什么东西,他有吗?
“他们只当我年龄小,并不怎么在意我。然而,我三年书也不是白读的。府中桩桩件件,我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太固然慈爱,但毕竟年纪大了。平日里只是含饴弄孙,诸事不管的。”黛玉道,“如果是偶尔来探望,那也罢了。若要长住,却是不妥。清溪还小,每日耳濡目染,日后可不要……”
一路上,林如海沉默不语。
马车很快到达了林府,林如海道:“如今既然回了家,你每日仍旧去先生那里读书,不要耽误了学业。至于贾府的事情,交给爹爹就好。”他多年未回京城,着实不知道贾府的风评,也不好听黛玉片面之词。
“是,父亲。”黛玉轻声道。
“爹爹,”清溪突然开口,“我不喜欢贾府。在那里,我每天都不舒服。”
林如海将清溪接了过去,抱在怀中,没说话。
自那以后,黛玉仍旧每日读书习武,同在扬州时一般。清溪和姐姐同吃同住,姐姐读书她就在旁边玩耍,越发亲密。黛玉知道这是斯比亚的女儿,照顾起来也越发用心。
贾家也曾送来书信或者令下人传话,说是让姐妹俩去。林如海只是寻故推脱。
这一日,先生和林如海说话。开口问道:“两位小姐没有主母教养,总是不好。老爷可有什么打算?”
林如海叹道:“荆妻去世时,我本想着横竖命里无子年龄又已经接近半百,就不用再续弦了,白白耽误人家。家中的姬妾,也都打发了。如今看来,还是要续弦为好。只是没有合适人选,再者,我也担心她们姐妹被后娘欺负。故此,左右为难。”
先生道:“若是老爷有心,我这里倒是有一门亲事,想要说给老爷。”
“噢?先生所言,是哪户人家的女儿?”
“可惜不是女儿,是个携子的寡妇。”
数年前,京城里有个举子郑让。结发妻子张氏,生子郑曦,小字清流。
本是西粤人氏,只为与京师遥远,十分孤贫,不便赴试。数年前挈妻携子流寓京师,先生便是在那时同他有了交情。
一家人在京城吃了好几年的苦,终于在去年喜中了新科进士,除授县尹一职。择个吉日,一家人到了仕所。
谁想贫儒命薄,到任未及一月,犯了个不起之症。请医调治,百般无效。
郑让撒手一死,抛下孤儿寡妇,无家可奔,无族可依。
那郑让本就是极孤极贫的,做人甚是清方。到任又不上一月,虽有些少银钱,已为医药废尽了。还亏得同僚好友相助,将来买具棺木盛殓。
母子二人生计无着,辗转流落京城。靠着朋友的接济艰难度日。
前段时间,先生在京城遇见了他们母子。那男孩儿倒是争气,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如今在国子学。只是母子二人衣食艰难。
记着朋友生前的情谊,便接济了一些银两。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说到底,还是要给他们找个归宿。
林如海听完先生的话后,沉默了一段时间。最终道:“既是先生友人的遗孀,想来品行是信得过的。她膝下又有儿子,若此事能成,我也算有后。只是这毕竟关系到我两个孩儿的教养,还是要拜访一下为好。至少,我要了解她的性情如何。”
先生道:“这是自然。”
父亲要续弦的消息,很快就通过下人的口传到了黛玉耳中。对于这个消息,她说不出来是应当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心中明白,父亲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留她们姐妹在林府。而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但另一方面,恶毒后母可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鲜话题。如果这个新来的后母是个不好相处的,她和清溪以后如何自处?倘若她再给林如海生下一男半女,将林如海的心给拉了过去……
三岁的清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日仍旧吃喝玩乐,愉快地堆雪人、打雪仗。
看着清溪干净地笑容,黛玉暗自握紧了拳头。
如果这个新来的后母肯相安无事地过日子也就罢了,如果她敢有一点让人过不下去,自己一定让她后悔终生。
这个新年,父女三人过得依旧十分愉快。
到了年后,林如海续弦的事情便正式定了下来。新夫人黛玉也见过了,看起来像是个性子温和的,到底怎样也只能接触后才知道。
张氏是自家做主的,礼金不计论。林如海便取一百两银子,折了衣饰送过去。两家许定来日过门。
因是续弦,女方又是改嫁,婚礼举行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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