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稍稍喘了口气,好像情绪积压太久,语言无以为继。她缓了缓,又接着说下去。
“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我把你当成家人,家人就是要互相体谅的。所以你看,为了怕你夹在中间难办,我从来不提要到你家去,你过年的时候两头跑很烦,我就主动回家,为了怕给你添麻烦。”
卓青云哑口无言。他感觉自己像个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的罪犯,被钉死在被告席位上,面对指控,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他知道张定隐忍了很多,可他还会想,我对她也不赖啊,并且乐观地认为,这些委屈会一直乖乖待着,不会有被搬到台面上来的那一天。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听张定把这些罪状一条条列出来,还是觉得很难过。
张定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更难过。
“做这些事,我都是自愿的,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在你这里卖个乖。可是我爸妈呢,你每次去我家,他们都要提前好几天想想吃什么,生怕怠慢了你。他们想我的时候,连我家都不敢随随便便来。”
“他们也是为了不让我难办。”
卓青云要很用力,才能压抑住不断涌上来的酸涩,瞥了眼墙上的钟,把体温计拿走,递给张定,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他父母对张定的冷淡几乎就是注定的,他所做的就是在中间两头瞒,幸而张定十分知道分寸,没有让他太难办,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想,当初非得找她,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张定把体温计对着阳光看了看,“三十七度五,低烧,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吧。”
卓青云抓住这个机会,双手摁住她的肩膀,用了点力度,让她难以挣脱:“我知道你和你家里人都受委屈了,我父母,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是把你当家人的,我以为你会你家,能过得舒心一点。”
结婚至今,他们俩还是把“你家”“我家”分的很清楚。
张定勾起嘴角,“结婚那么久了,你的资产,你的账户告诉过我一点吗?卓青云,你也没把我当家人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的局面还挺复杂的,很多糟心的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真挺糟心的。老话说富不过三代是有道理的,商业世界本就瞬息万变,能富得过三代必然要借助外力,背靠大树好乘凉。他家这两年,地基已经不那么稳固。他念书的时候,他爸行事远比现在出格,可也没见闹出多大动静,不像现在,下辖的工厂里出了点事,都要他亲自出面解决,他妈成天殚精竭虑保护自己的资产,无非是因为心非昔比,家大业大的时候可以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他没告诉张定为什么自己父母这么不待见她。他在主动找张定的时候,他家刚刚经历了一次危机,父母希望他赶紧找个人结婚,能改善家里的状况,所以他没联系张定的那段时间里,是真的每天早起,穿得人模狗样的在相亲。但是相亲对象着实是很无聊,要么是粘人的小姑娘,要么就是高贵冷艳的公主病,无论哪个都很难搞,他常常焦头烂额,心想要真跟这样的人结了婚,他有极大可能会英年早逝。
后来他直接回家说要找张定,勉强让父母点了头,可这中间到底错失了什么,他们很难不计较。
“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让我体谅你,凭什么呢?”
张定现在是罕见的尖锐,不肯留一点余地。卓青云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是铁了心要离开,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再轻易把这一页翻过去。
想到这里,就有点疲于应付了。
他感觉他的头是越来越痛,导致他不得不开始揉太阳穴,干脆认错:“是我的错。我只顾着不把负面情绪带给你了,没想到这些,但是张定,你可能觉得我对你还是不太好,可是我只能做成这样,我这人天生就是这个德行,以前更浑,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定倒是利落地点头,“我知道啊,以前有姑娘过情人节给你送手工巧克力,结果你转脸就送给别人了,还骗人家说这是你自己做的。”
卓青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小事,笑着为自己申辩:“她送给我不就是交给我自由处置了啊,我又不喜欢吃甜食,还不如让它物尽其用。”
想了想,又说:“你想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吗?”
“被发现了然后两头都没捞到好?”
“比这更惨。我带那姑娘去看电影,电影院里买票呢就遇到那个送我巧克力的了,结果被当众羞辱一通,被胡明亮他们嘲笑了一学期。”
张定没忍住也笑了,卓青云便得寸进尺得凑到她面前,蹭了蹭她的脸。
“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是不是对你最好。”
张定不再笑,把头扭向一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窗外面是万家灯火,返乡的人再次回到这里,和新鲜的血液一起,热闹了无数条街。
她想,这个年总算是过完了。
“你对我挺好的,我知道。所以我真的不想给你找事儿,刚刚那些话,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的。”
“我确实喜欢你,所以我以为,这些委屈,我一个人都咽得下去。”
“后来我发现自己其实做不到,我想了想,可能我也没有多喜欢你。我以前为了高考可以不理你,我刚回来的时候,要是没有后面那些事,我俩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就是发现我自己,还挺拿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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