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有些局促:“您好。”他看着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美丽的女人,残缺而零落。丁夫人左腿截肢,左眼失明,头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脸上残留细小的伤痕,病号服伸出一段雪白的手臂,上面绷带外还隐约露着暗红的肿胀,在这一堆伤口里,坐着一位女士,女士她,正在微笑。
“麻烦拉下窗帘好吗?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丁夫人讲话还是温柔。
严武点着头,拉开窗帘,阳光闯进房间,倒在丁夫人的身上。严武调了调位置,让阳光避开丁夫人的眼。
“请坐。”丁夫人招招手,“来尝尝这个核桃粥,还是飞飞上次送来的。”
严武摆摆手:“不用不用,您喝吧。”
丁夫人挤了挤眼睛笑起来:“那我可就自己喝啦?”
严武连点了两下头,并着腿坐好,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最后规规矩矩地摆着腿上,看丁夫人就着小桌子,慢慢地喝粥。
“方先生不用紧张,”丁夫人转头柔和地看他,调皮地笑了一下“其实您要是晚点来,我还能好好打扮一下,正式见丁青的心上人,我也想给您留个好印象。”
严武抬眼看丁夫人:“您……都知道了?”
丁夫人点点头:“嗯,断断续续听了不少您的事,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严武笑了一下,摇摇头:“可是爱紧张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丁夫人笑起来:“是啊是啊,我们就应该在艳阳天,船上泛舟,吃糕点,喝小酒,边聊边乐。”
“那就等您出院。”
丁夫人还要说话,护士进来准备输液,从打开的门,他们都瞥见了丁青的腿。
丁夫人看看严武:“他还是不进来?”
严武点点头。
两天半,丁青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不离开,也从不进来,从丁夫人醒来,丁青只远远地望过一眼,迈不进步。一动,愧疚和自责会杀了他。
丁夫人垂下眼,摇着头笑笑:“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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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吹风,望着窗外像石化了,风吹进来也不躲,眯眯眼睛继续看。
严武走过来,丁青看了他一眼,问他:“有烟吗?”
自从丁青开始坐在病房口不进去以后,严武就买了烟和打火机,想着可能用得上。
丁青接过烟,跟严武头凑一起点上火,朝窗外喷一口:“她说什么了吗?”
严武摇摇头:“就问问我的事,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丁青笑了一下:“进去的时候你看着挺紧张的。”
“嗯,”严武想想,“她跟我说‘您’,挺客气的……”
“正常,别人跟她说‘您’,她就也回‘您’。等等吧,多见几次就不这样了。”丁青了然地点点头,“我爸其实就不这样,他就整天吆五喝六的。”
“对你?”严武问他。
“对外人,”丁青回想往事,勾着嘴角,“我爸上位也早,上位之前是大少爷,上位之后是老板,一辈子就没居过人下,狂得很,连软话都很少说。”
“但是对丁夫人很好。”严武猜测。
“嗯,真的好。”丁青点点头,叼着烟笑,“我们家能摊上我妈也是光宗耀祖了。我妈来见家长的时候——就见我爷爷——还非常紧张。但是后来听我爸说,我爷爷更紧张,看我妈往那儿一坐跟仙女儿似的,就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我爷爷就喝酒,心说缓解一下情绪,结果喝大了,后半段儿一直骂人,也没有具体骂谁,就是看见桌子骂桌子,看见墙就骂墙,爆粗口就。差点把婚事搅和黄了。”
严武笑起来,丁青看着他笑。
“严武。”
“嗯?”
“我们逃吧。”丁青看他,“去开个酒馆儿,你算账我调酒,或者去旅游,什么也不带,走哪儿算哪儿。我妈去美国,我跟你走吧。”
严武温柔地看着他:“好啊。”
“我不想干了。”丁青掐了烟,叹口气,“全部都疯了。我妈好不容易活下来……在急诊室门口的时候我就想,我受不住了,这代价太重了,他妈的像一群秃鹫抢r_ou_,还互叨……这有尽头吗?”
丁青垂着头,严武没说话,伸手摸了摸他侧脸。
“走得掉吗?走不掉吧?”丁青看着地面,脚掌磨了磨地面,“丁卯不会放过我的,哪怕我什么都交出来……”
严武眼神坚定起来:“我陪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走了,罗大飞怎么办?方木司怎么办?跟着我的那些人,怎么办?”
窗外的风吹进来,吹乱丁青的头发,在他头顶燥舞,风一停,又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第51章 浪人与恶人 7
丁青接了个电话,接完看着手机看了好久,又抽了一根烟,这根烟抽得很快,丁青皱着眉头,食指和拇指捻着头,往嘴里送,深吸一口,刚刚拿开就吐出来,也没停顿,就又是一口。
尾端的灰扑簌簌地落下,在空气中失重般坠落,火光一明一暗,逼到了手指边。
丁青扔下烟头,拿脚踩着磨了磨,抬头看严武:“我……去看一趟我妈。”
严武点点头,两人朝上面走去。
严武发现丁青非常紧张,甚至有些焦虑,这不是一个下定决心抽身的人该有的表现。
果然,在门口的时候,丁青握着把手,犹豫了两秒,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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