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一旁的黑色殡仪车。这时,有人按住他的肩,声音重而低的说,“千祈要忍!”
他回头,看见老文尚未沧桑的面孔,所以此刻他应该也是年轻的模样。
刚刚从国外回来,躲过灭门之灾的长子,成为众目焦点,他走过一排排座位,来到唯一的家属席上。他神情平静,如暴雨欲来,而他竟然就这样一直平静到棺材抬上黑箱车。
父母、弟弟,三张相片被他一齐抱在身前,周陈驹亲自为他打伞,后头几十跟随者。
上车前,他冷不丁喊道,“周叔。”
老文绷紧心神,悄悄摸到腰间藏的一把手/枪,仿佛闻见雨幕下,周围凝聚起的杀气。
周陈驹也深沉的看着他。
他回望周陈驹,说道,“……以后我跟你。”
千钧一发的气压渐渐散去,老文默默松下一口气。
“……好”周陈驹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拍着他肩,“好!”
可是当天深夜,办完葬礼事宜,司机谎称引擎问题,让他下了车,而身后的面包车便即刻驶离,不及反应,一把砍刀在余光中晃下!
虽然他很快地躲避,仍是划伤了手臂,挡上正面而来的刀,又冲来一人砍上他的后背。
转身踢开砍他的人,跑向马路对面,惊到街道旁的商贩接二连三的拉下门,被一人追上,他夺过刀,捅进了那人的肚子,望着跪倒在地上的人,他向后趔趄半步,抬眼见一伙人就要追上来。
他往前一步,按住那人的肩,握住刀柄,拔出了那把刀,带出一道血花染了地砖,有一瞬间,仿佛见到人体脆弱的脏器。
这一夜很漫长,漫长到他差一点永别晨曦。
在狭窄漆黑之中,他扶着墙往楼与楼间的藏匿,冷汗从苍白的脸颊滑下,双眼和身上的血一样红。
终于,他跪下似低吼的哀悼,泛滥的疼痛提醒他,至亲至爱的人都已离他远去,人间如炼狱,他想活下去,要比恶鬼更吓人。
突然间,有一抹纤瘦白净的人影,抱住他,不怕弄脏自己,紧紧抱着他满是鲜血的身体。
她说,我爱你。
大概是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一句话,因此记忆中无端出现了黄鹦,也因此同情她,真够可怜,爱着一个恨不能杀死她的男人。
驶上氹仔跨海大桥,两辆深灰的轿车相继从窗外掠过,超车横堵在前方,迫他踩下刹车。
黄鹦睡得浅,一下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就瞧见停不远的车里钻出来几个男人,其中一人走到驾驶座的车门外,弯下腰,对着车窗里说,“陈生,周老想见一见你……”
男人的视线从陈先生身上,移向副驾座的黄鹦,接着说道,“还有黄小姐。”
陈宗月从容坐在车里点上一颗烟,遗憾没能抽几口烟,又有两辆黑色轿车在附近停下,车中下来的男人全部带着枪,枪口对着拦路之徒。
男人举起双手,一边后退着,一边说道,“陈生,我们是听周老办事……”
陈宗月下车,反手带上车门,把烟扔在地上,鞋底踩上去碾了碾,白亮的光线晃到他眯起眼睛,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你听周老办事,就敢在澳门拦我的车?夸你一句后生可畏,不知你受不受得起?”
第40章40
当枪口直指自己的时候,彭震霖举起双手,从小横琴岛方向吹来的风,消磨不去头顶着难以直视的昼日强光。
他眼前的男人,还未成为‘陈先生’之前,大家知他是周陈驹的螟蛉子,接下周老最早在九龙城的山堂口,从众难群疑,一步步坐到义宏话事人,他只用了五年。
然而,这并非陈宗月的巅峰完结,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跟着,他开始经营客运为主的公司,利用几位叔伯炒高股价套现九亿港元,据说那时他的公司高峰市值已上百亿,为香港金融市场的混乱立下‘汗马功劳’,随后过海涉足博/彩业,抢占一席之地,发展成今日的丽华集团。
那些叔伯长辈们背后恨他恨得牙痒,想将其除之后快,人前阴阳怪调赞他做事够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虽然陈先生令人猜不透,但是图财不一定要搏命,他的目的应该与当年叶耀昌一家三口死于非命有关,可如今‘叶耀昌’三个字没人再提,知道的人怕被牵扯其中,三缄其口。
毕竟谁能料到,当初险些横死街头的叶芝森,一朝成为港澳两地呼风唤雨的‘陈先生’呢。
彭震霖第一次见到陈先生,或者说是未彻底转变成‘陈先生’的叶芝森,是在自己十六岁的那一年。
酷暑晒马路,彭震霖却想躲开这片树荫下,因为没有里翻出钱,正被两个不良学长推到铁丝围栏网上‘训诫’,后头的教学楼是他校服口袋上写的培正中学。
烂仔甩了,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骂骂咧咧几句,又一拳打进他肚子。
一如老师与家长般,他劝服自己不能打架,不能以暴制暴,可是此刻的痛苦,需要转移注意力才能度过——
我所命尔之言,当听而守之,致行尔,神耶和华所视为善为正者,而享福祉,爱及子孙,历世靡暨。
烂仔拎起他的衣领,对着他流血的鼻子喷口水,“我叼你老母个废柴,唧唧歪,讲咩啊你?!”
突然,一个男人插话道,“校训啊。”
他们闻声转头望,只见一个嘴里叼烟的男人抱臂倚着车门,大热天里穿白衫西裤,两成是夜总会的侍应,八成是做生意的老细。
香烟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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