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了声音唤道,“里面如何,可有什么损失?”
姜云岫走到门口,先遗憾地冲姜淮摇摇头,随后叹了口气,回答她:“除了三层的架子是嵌在墙中的,其他地方的箱柜书架全都被推倒了,还有些地方被凿开,也不知贼人是在找什么。”
他回望一眼,忧色更盛:“里面的典籍有几个弟妹带着侄子们清点,暂时还不知是否有损失,但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
姜淮面色沉冷而愤怒,听到这句话猛一甩袖:“家门不幸!竟出了如此悖逆不道之人!”
能解开院门与三层秘库禁制的,必定是姜家嫡传,只是如今人多,总共不下二三十个晚辈,又有恰好赶在这个节骨眼回来的姜云岫兄妹二人,便更让事情变得不可说了。
姜云舒面上严肃,心中却不过一哂,知晓姜淮如此愤怒,固然有七分是为了内贼悖逆,剩下的三分却是因时间太巧合,让难得回来团聚一次的姜云岫处境尴尬了起来。
她想通其中关节,再看众人表现,也猜到虽然夜明珠受损,但密室应当并未现世,便略松了口气,暂且压下隐忧,表情诚恳道:“伯父先别生气,想来家中人未必会做出这等事,说不定还有内情,慢慢查就是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失物清点出来,才好做判断。”
不痛不痒地关心了几句,便琢磨着找个借口脱身。
叶清桓与她狼狈为奸久了,十分心有灵犀,恰好湖中一阵携着水汽的凉风吹过,他便适时地咳嗽起来,过了片刻,咳嗽不禁没止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姜云舒连忙问:“怎么了?昨天宴上就听你咳嗽,可是旧伤又犯了?”顺势向姜淮告退,声称要回去照看这株连冷风都不能吹多了的娇花。
可刚一回到冬至阁,方才还咳得死去活来的人就立刻精神过来了,也不用人扶了,理了理衣衫,露出抹不怀好意的笑来。
姜云舒斜眼瞅他:“你要出什么幺蛾子?笑得我直瘆得慌!”
叶清桓慢条斯理道:“这贼来得正是时候!”
姜云舒也恍然,跟着笑起来:“也对,既然能来一次,自然就能来第二次、第三次!”
——倒正好方便了他们浑水摸鱼去搜寻百草典的下落!
于是这不知姓甚名谁的内贼,便食髓知味地频繁光顾起来,今儿个翻了几间空院子,明儿个又偷偷摸进了武库,后天则差点刨开了几株古树的根系,一晃十来天过去,甚至连宅邸外后山半山处的祖坟都没放过。
这天刚好星月暗淡,不深不浅的浮云细腻地铺了满天,遮住了多余的光亮,却又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影响行动,正是个偷鸡摸狗的好天气。
后山祖坟里葬的自然是姜氏先人,虽然自从迁居此地算起年数不短,但陵园范围却并不广,想来修者一向命途多舛,能够死在家中,又或是能侥幸捡回尸首的,终究还是少数。
叶清桓踏着腐草间星点荧光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偏远的一角上,低声道:“这边是我家先祖之墓。”
大约因为窃取了别人的姓氏,为了避免露出破绽,怎么也得装一装孝子贤孙,那一小片陵墓皆打理得很是用心,并无杂草或者坍颓痕迹,甚至连厚重的石头墓碑都是后换的——也不知道最初的那些是风蚀损毁了,还是被别有用心的什么人抱回去剖开检查了。
即便在夏日也依旧冰凉的气息从石中透出,姜云舒将扶在墓碑上的手收回来抖了抖,嘴角一抽:“做贼做惯了,自然比正常人多几个心眼!”
叶清桓也不由笑了。
然而这一点笑容刚刚浮现就倏然隐没,他撩开衣摆,正对面前数座墓碑端正跪下,郑重地伏拜下去。
姜云舒一愣,正要随他一同祭拜,却见他已重新站起身来,镇定地说道:“挖开。”
数千年时间过去,埋在地下的就算是精钢铸就的神兵利器也早就锈蚀腐朽了,更何况木棺与人骨,两人本就没指望见到墓穴中有什么棺椁簇新分明的景象,但即便如此,当坟墓真正被掘开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人惊呆了。
棺木碎片混在泥土中,大多已分辨不出,而其间的枯骨也好不到哪去,天女散花般狼藉地散在地下,碎骨的边缘已在经年的腐蚀中消去了锋利的痕迹,却仍能让人隐约推测出当初是如何被一寸寸捣碎的。
叶清桓的脸色在惨淡的月色下白得吓人,连双手都有些哆嗦,也不知心中是怒极还是痛极。
夜枭在头顶尖锐地啼叫一声,振翅飞起,扑向云缝朦胧的月光。
叶清桓猛地清醒过来,将紧攥在手中的几片碎骨屑撒回去,站起身来,声音低沉冰冷:“埋回去吧,他们早已经搜过了!”
姜云舒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试图徒劳地安慰他,只依言仔仔细细地将坟墓复原,而后恭恭敬敬地再拜下去。
可就在这时,她耳中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可疑的声响。
“谁!”叶清桓的低喝也同时响起。
没有人回答,但余光扫过之处却忽然腾起一道黑影,趁着夜色向远处逃去。
叶清桓眉间戾气乍现:“追上!”
话音未落,人已随风远远掠出数丈。
姜云舒连忙追上。
然而毕竟是夜间,两人又无法大张旗鼓追查,追至山脚下姜家宅院外围时,终究还是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姜云舒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她的御空法器紫晶剑流光晶莹,在夜间太过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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