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显凄清。
姜云舒站在水岸上沉默地看了一会,终于举步往惊蛰馆当中的书楼走去。
可她刚踏上枯枝掩映的小径,就愣住了。
从侧面看上去,这是段窄小的堤坝,也是从岸上连通到水中心的惊蛰馆的唯一通路。而就在这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姜云舒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连肩头素色的衣料都被落下的细雪沾湿了一大片,可他却浑然不觉似的。
姜云舒眼底微微酸涩,那些无计消除的愁思忽然就潮水一般再度漫了上来。她刚想要退回去,那人却早有所感似的转过头来。
她只好止住后退的动作,低头道:“师尊。”
含光真人静静地看着她,依然是一副表情寡淡的样子,直看得姜云舒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才终于开了尊口:“我之前在这附近见过你,你很喜欢这藏书楼?”
即便无数次告诉自己往日已不可追,但姜云舒在听到他与当初那个人如出一辙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恍惚,顿了片刻才表现得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弟子时常来此读书。”
含光真人又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半天,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句:“是个好地方,可惜,我……”
他的声音很轻,姜云舒没太听清楚,疑惑地瞅瞅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像是等着自己回答的样子,于是断然地闭紧了嘴。
含光真人却难得的又开了口:“我想去里面看看。”说着,伸手往门上推了一推。
一触之下,大门纹丝不动,但上面木头的纹理却像忽然活过来了似的,聚向他的手掌边缘,隐隐发出青色的冷光,竟是禁制触发之兆。
姜云舒愈发惊讶,同时也不由暗自警惕起来——好好的宴席不参加,杵在别人家禁地门口灌冷风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一副要强行破门而入的架势,总觉得好像不太说的过去……
又眼见门上的青色光芒愈发明亮,几乎要透过含光真人的手背,禁制符阵更是开始发出警示一般低沉的嗡鸣声,她心中一急,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袖,强笑道:“师尊既然想要入内观览,弟子自然不敢阻拦,只是此处毕竟是我族禁地,师尊可否容弟子先向家中长辈禀报一声?”
她仰脸看着含光真人,好像要看出他那张情绪寡淡的脸上背后隐藏的心思似的。
含光真人微微一怔:“……禁地?”
不待姜云舒回答,便意兴阑珊地收回手淡淡道:“算了。”
他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姜云舒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不知为何,含光真人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可还没等到迈开步子,身形却猝然一僵,本来就苍白的脸色一瞬间便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惨白到几乎有些发青,他微微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里所有的空气都给咳出来似的,不过片刻工夫,便连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姜云舒吃了一惊,忙上前两步扶住他。
她个子太矮,手臂只能揽在含光真人腰间,勉力撑住他的身体。而就在碰到他的一瞬,她却差点抓了个空,那一身飘逸的长衫竟仅仅是用来撑门面的,而里面裹着的好像只剩了一截硬而脆的枯枝。她脑子里便忍不住又浮起三年前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总觉得只要她用的力气稍微大一点,他那过于消瘦的身子就随时都会折断似的……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着了,一抬头,却正巧看见含光真人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指缝里透出一痕殷红的颜色。
姜云舒面色大变,手上略微加了一点力道,沉声问:“师尊这是旧疾还是新伤?可要弟子去寻人来?”
含光真人不知是不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仍只是弯着腰一声连一声地咳嗽,指间的红色慢慢地顺着手背淌下来。
姜云舒既焦急又无奈,想去叫人,却又觉得不便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只好祭出青玉笛,试图把他扶到上面去。
可这个时候,含光真人却好像恢复了几分神志,用力挣开姜云舒搀扶的手,往旁边踉跄错开几步,重重靠在墙边老树上,按着胸口低低地喘息起来。
姜云舒跟着站起身,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便沉默地候在一边。
含光真人歇了好一会,总算把咳喘止住了,整个人却比白露苑枝头的几片残叶摇晃得还厉害,他在袖子里摸了几下,微微皱了皱眉毛,看向姜云舒:“你有帕子么?”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有气无力的,似乎很是疲惫。
姜云舒刚要回答,便听见小径尽头、池塘另一边传来了几声嬉闹。这附近地势空旷,声音便传得极远,人还有一段距离,声音倒是已经先传过来了。
含光真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刚缓过来一丁点血色的脸就又白了下去,他左右看了看,像是想要找个能够避开来人的法子。
然而这时候要画隐匿阵法已经来不及了。若要避人耳目地离开也十分困难——姜家上空设有禁制,御器升空顶多也就能到一丈多高,简直跟个挂在半空的灯笼似的显眼,而这里又恰好正是水中央,待对方走近了,小径两旁的几行树根本遮不住身形,除了变成只王八往池塘里一钻,便再没别的路可走。
姜云舒实在不明白,不过几个小东西而已,值得为了躲他们而闹出这么大阵仗么?
但含光真人显然和她意见不同。
他情急之下,居然攀着树干往临水的地方走去,好像真打算藏进冬日冰寒刺骨的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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