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而起至少百丈高,可目力所及之处,仍然只有雪雾弥散。
叶清桓这才真正觉得麻烦起来。
他拽着姜云舒落回地面上,衣袖一挥,凛冽狂风扫过,可这连合抱树木都能荡平的风势之下,面前柔软迷蒙的雪瘴居然一丝变化都没有,甚至连他释放术法所带来的灵力波动都一起吞噬掉了,若不是眼中还能看到白色雪雾,简直让人疑心面对的是一片空无一物的虚无。
叶清桓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姜云舒,心里忿忿地想,自己脑子一定是进了水,当时怎么就担心这小祸害不适,把御剑的速度降了下来,结果落到了这种烦死人的鬼地方。
他虽然觉得是自己犯了混惹来这么个麻烦,但嘴上却理所当然地不肯承认,又徒劳无功地折腾了半天,才在地上画了个驱避妖兽的法阵:“今儿个算是出不去了,先在这歇一晚上,明天养足精神再说。”
说完,半天没听到回音,便不耐烦地催促:“进来啊!在法阵外头等着喂妖兽呢?”
相隔几步之遥的那个模糊而纤细的影子这才终于发出颤抖的一点声音:“师父……别……过来……”
和惯常的嬉笑不同,这声音又微弱又晦涩,仿佛还夹杂这细细的啜泣似的。叶清桓一下子坐不住了,弹起身来冲向迷雾,朝那个影子伸出手去。
然而,指尖触到的却只有冰凉的雾气。
这一回,连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见那抹影子隔着雾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就在他眼皮底下渐渐淡去了,好像那里从来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过似的。
叶清桓怔愣地收回手,手心好似还残存着对方纤细手腕的触感,可周围却已空无一人。
他只觉心头重重地缩了一下,满怀的自负和傲慢都被这当头一棒给打散了,禁不住开始有些烦乱,好像有个刺耳的声音在尖声质问自己,为何明知此处危机暗伏,却仍这般粗心大意……
何况,那个看起来活蹦乱跳讨人厌的小祸害,仔细想起来也不过只是个刚刚筑基不久又重伤未愈的女孩子而已,若是在这深浅莫测的雪瘴中……
叶清桓一手握拳用力抵住胸口,像是这样就能止住那阵莫名的心悸似的,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拔剑出鞘,一言不发地冲着姜云舒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迈开步子。
第40章阿浣
也不知是找到了法门还是怎么着,叶清桓这回只走了大约半刻钟,眼前的景象就开始有了变化。
白蒙蒙的雪雾渐渐淡了,隐约透出对面亭台楼阁的轮廓来。
雪瘴被一带窄窄的溪流阻隔,清溪顺着那些楼宇外缘绕了一个环,无始无终地流淌着圈出一片风格古朴的庭院。
叶清桓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死活,连个绊子都没打,就面无表情地迈开两条长腿,毫无敬畏之感地跨过了水流。
那庭院隔水而望和设身处地观看竟全然不同,好似跨越了千万载时光。前一刻还清幽雅致的楼台,眨眼间就变成了几根凋敝的柱子和一堆狼藉的瓦砾,阴森森而又毫无形象地坍塌在人眼前。
或许前人记载雪瘴之中存有秘境或者修士洞府一事并未作伪,只不过时间隔得太久,当初建了这地方的人,连同此地一起都耗尽了天命。
这片楼阁的废墟不小,除了房屋以外,中间还夹杂着影壁、假山石之类的遮挡或装饰之物,虽然这些物件也已损毁了七八成,但依旧有几处依然不合时宜地矗立着,遮挡来访者望向远处的视线。
叶清桓是个没什么风雅情致的人,此时心情焦躁,索性连装模作样的功夫都懒得做,从右手边第一处半塌的屋子开始,每进去搜索完一处,便毁尸灭迹似的推倒一处,走过的地方如同蝗虫过境,简直寸草不生。
他一口气推了半个园子的废屋,忽然觉得有些乏力,丹田之内好似有一股冰寒之气在暗中涌动,竟像是迷心钉带来的旧伤又发作起来了似的。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情急之下却不愿意就此停手,便只靠在旁边剩了一半的月门上缓一缓力气。
可刚倚上去,那半边石头垒的月门就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吓了他一跳,紧接着,便眼见其中一块最大的石头笨拙地滚动了几下,在旁边的枯草地上砸出了个呲牙裂嘴的大洞来。
这好似是条地道的入口,只不过入口处覆着草皮的木板早已腐朽,被石头的重量一坠,便碎了个七零八落,将底下的洞口显露出来。
仔细看来,那洞口的泥土与别处不同,像是刚刚被翻动过,叶清桓甚至觉得他能感觉到地道中隐隐透出姜云舒的灵力波动。
他立刻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心想:“管他呢,就算是陷阱又如何,总比这么抓瞎强!”
地道漆□□仄,头顶和两侧只用简陋的木架支撑,周围满是陈朽的泥土味道。
叶清桓从储物袋里随手拈出一只杏子大小光华璀璨的夜明珠,眼睛始终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出口。
这地方,莫名其妙地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并不是因为曾经身处其间过,而更像是因为太过熟悉某个人,以至于连同那人穿衣打扮、布置居室的风格也一并熟悉了。
叶清桓边走边忍不住回忆,这地方是不是和他上辈子有什么孽缘。
然而,虽然转世之际侥幸留存了大部分记忆,但因元神受损,仍免不了有那么一些散逸遗忘掉的部分,直到地道到了尽头,他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与地道中的逼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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