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照片,就好像他的警觉心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相机的窥视引他反感,他必须与镜头争个输赢。
那些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撕裂相机劈向它背后的人,甚至是过后观赏着照片的人,他的意志不经允许便残留下来一部分,它们是如此的强烈、生动,仿佛真实灵魂的碎片。
而桌面这张照片是极其难得的偷拍,远距离,至少远到脱离了他的警戒范围,他因此彻底的放松下来,肩膀不再紧绷脊梁不再笔挺,不再像一个时刻准备投入战斗的士兵。他趴在一个阳台的边缘,那是幢老式的木制建筑,六层,四周围绕着年深日久的榆树和枞树,即使盛夏依然荫凉深郁,透明的暗绿色的树影舒适地浸染上他的皮肤。
他往下俯视,唇畔带着温柔浅笑,照片的大部分都是深深浅浅的树影,少部分是他,没有余隙再装进他正注视着的那件东西,或是那个人。
谢天谢地,吴敏想,她不想嫉妒那个让他露出这样笑容的幸运儿,对她这样年龄的女人来说,嫉妒只会让她面目可憎。
她着迷地凝望那笑容许久,依依不舍地打开一个新的程序遮住了桌面。
几乎同时,何景明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一杯热气蒸腾的普洱茶放到她的手边。
“我听说你有医学、化学和生物学的学位,拜读了你刊发的论文,那我让深受启发。”他端着自己的茶搭讪道。
“哪一篇?”她问之前已经猜到结果。
“《垂体生长激素腺瘤体外培养及其生物学特性的研究》。”他果然给出她预想的答案,喝一口茶,赞叹地抿了抿嘴。
“全世界只有你能在实验室里人工合成垂体腺素,这真是太了不起了,不是吗?”
☆、第三十八章—火
还在两个街区以外他们就望见了火光,连着三辆消防车长声嘶鸣,奋力破开车流向前挺进,行人议论纷纷,天际腾起灰蒙蒙的烟雾,暗红色的火烬在烟雾中闪烁不定。
“那个方向……”唐明旭喃喃说出半句,却像被自己的判断惊吓到,硬生生斩掉后半句话的尾巴,下意识地低头看吴兆。
受惊的人群在两人身旁川流不息,为了怕失散,吴兆不得不伸出一只小手让唐明旭牵着,他仰高了小脑袋,目光复杂地盯牢灰黑色的烟柱。
“起火的是医院吗?”他问,偏高的清亮童音在一片喧哗中依然清晰可辨,“你说曹安期他们在医院?”
前方林立的高楼大厦中出现一个豁口,唐明旭停下了脚步,他不用勉强自己回答吴兆的问题,因为眼前所见的事实已经足够他们得出结论。
十字路口的另一方,始建于一九三七年的市人医陷入明亮的橘红色光焰中。
…………
……
吴兆挣脱了唐明旭的手,他小小的身体奔跑起来,在人腿组成了丛林中灵敏地趋避,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躲开那些有意或无意的碰触。
他听到身后传来呼喊,唐明旭的声音里含着真实的焦灼与关心,他追赶上来,不够小巧的身形却使他被人流阻隔在后,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开。
吴兆没有回头,他也不是曹安期,不然他会震惊于唐明旭的翅膀,那对雪白的、纤尘不染的翅膀,它们逆着带灰烬与温度的风高高扬起,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上空仿佛一朵平地升起的云,又像是天堂的缝隙处漏出来的一道纯洁与高尚的光。
吴兆没有回头,他没有时间担忧自己,不去想他孩童的、稚弱的身体可能在一秒内受到外界上百种方式的侵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关心。
曹安期,他只想着她。
那个无辜的、正常的女孩子,她本该和他所熟悉的危险世界毫无关联,她应该待在他身周的人群当中事不关己的忧虑,或者端坐于教室的阳光里平安无知地发呆,而不是生死不知地失陷于火场。他答应过要保护她……不,就算不为承诺,他也一定会保护她。
他钻出人群,抢在红灯转绿前的最后一秒冲向对街,喇叭声震耳欲聋,几辆车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及时刹住,引发后方长长一串车流连锁效应。
车辆撞击声和警报器的蜂鸣响彻天际,吴兆皱了皱眉,抬手捂住耳朵,他现在的身体对声音有些过于敏感,同时以脚跟为中心旋转了大半个圈子,躲开几个人想要抓住他的手。
将自己造成的混乱抛到脑后,吴兆继续钻进看热闹的重重人群,他艰难地分开那些腿,又注意不让自己被踩到,差点忽略了从胸前口袋传来的轻微震颤。
吴兆挤出人群,确认自己站在看热闹的最前列,前方不到两米便是消防隔离带,温热的风带着焦糊气味灼痛了他娇嫩的皮肤。他站稳脚步,目光一刻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同时伸手掏向口袋。
是那只手机,那只本该像其他同类那样报废的手机,吴兆想,有时候他也奇怪,他并没指望这么了解疯女人的思维方式。
死寂的手机屏幕重新被点亮了,他收到一条新讯息,来自他唯一所知的那个人。
“把他们带到我这里。”
为什么?吴兆想问,但手机或者说吴敏没给他提问的机会,屏幕又一次熄灭了,仿佛一双紧紧闭合拒绝与世界交流的眼睛。
好吧,吴兆不高兴地闭上了嘴,他得找个机会让疯女人明白:他可是很记仇的。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继续扫视围观人群,如果曹安期他们及时逃出来,他们应该就在这些人中间……他们当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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